一只鹤要怎么上火或者喝醉,难不成是喝了可以直接点火的高浓度烈酒不成?
千越兮沉默了一下, 缓缓看了眼洞府门口书着的“天”字, 这才开口:“无意冒犯, 道友方便让我进来么?”
宗辞一肚子被抓包的心虚, 一听到千越兮的声音,立马下意识回答,“方便方便,当然方便。”
天机门主亲自来找他家的宠物鹤, 那还得了, 宗辞急得手心里都是汗, 哪里有时间想这么多。
等到说完后他才意识到——
这种时候迎接客人, 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他现在还泡在灵泉里,浑身上下就穿了件里衣。
想到这里,宗辞又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他身上这件纯白色的里衣被温热的泉水一泡,全部黏在身上不说,穿了衣服都跟没穿一样,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他立马扒拉着泉壁开始试图把整个身体往下缩。
结果就在宗辞执行这个操作的时候, 冷不丁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宗辞:!!!
他本来还算淡定, 结果听到声音猛的一个激灵, 放在池壁的手一下没抓稳, 面朝下直直栽进了水里, 发出剧烈震荡,把几株药材拽进去的同时,水花四溅。
“咕噜噜噜——”
他在水里费力地扑腾, 吞了好几口热水,偏偏池壁又滑,用上了灵力也扒拉不住。
就在宗辞满心绝望的时候,他被一股轻柔至极的力道带出了水面。恍惚间,还能感受到微冷却有力的触感。
一片水雾里,他模模糊糊看见天机门主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手翻转,灵力如同丝线一般缠绕过来,缓缓将他托起,重新浮在水面上。
“多谢门主相助。”
等到宗辞重新固定好身体,趴在泉水旁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不好解决。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本来就薄薄的里衣也松松垮垮耷拉在了身上,敞开一大片胸口。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宗辞只能尽量紧紧抱住面前这块鹅卵石,然后把身子伏低一点。
这种让人窒息的尴尬时刻,是宗辞两辈子加起来也寥寥可数的。偏偏在千越兮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犯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天机门主八字不合。
正是因为宗辞正处于努力避免尴尬的时候,他才没有注意到天机门主一瞬间的不自然。
虽说身负渡劫期巅峰的修为,千越兮却很少像其他同等级大能一样时刻保持着神识的开启。一是实力到了一定境界,躯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很少人能够近他的身;二是他本就近乎洞察天机,若是将万物万事都纳入神识掌控,那便会失去许多意义。
所以,在千越兮的世界里,并非全是神识造就的斑斓,反倒近乎单调的黑暗更多些。
因方才的落水声太过突兀,千越兮这才下意识展开了神识,出手把少年从灵泉底下捞了出来。
少年浑身湿透,苍白的皮肤染上了潋滟色彩,眉梢间似乎都被这灼热温度烫得嫣红一片,像是在春风里初绽的桃花,勾魂夺魄。
千越兮愣了一下,像是被烫着一般,迅速收回了神识。
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墨发蜿蜒在脊背上,紧紧贴在少年形状优美的脸廓边缘。
即便在一片黑暗中,这画面也刺目无比,甚至让天机门主也感到久违的无措起来。
可是,这样的无措,又带有近乎肯定般的致命熟悉。熟悉到千越兮根本不敢深想。
他修长的五指在扶手上死死扣紧,指尖泛起了浅淡的白。
千越兮只会对一个人这么失控,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第八层心法,近似于古井无波,参透世事的状态。
或者说,每一届天机门主都只会对一个人如此失控,那就是他们一生唯一无法避免的命劫。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一时间,整个庭院突兀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躺在地上,猝不及防被两人遗忘的长生鹤:“......呱!”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吸引了宗辞四散的思维。
“不好意思,因为之前不知道它不能吃人参果所以——”
看着地上那只滚来滚去,仿佛喝了假酒的长生鹤,少年的脸色窘迫,声音细如蚊呐。
白衣乌发的男子并未开口,他动了动手指,灵力化成的丝线就没入了长生鹤的体内。
他又掰开长长的鸟喙,看到周围还残留着人参果剩下来的汁液,再瞅了瞅鹤十四生无可恋畏畏缩缩的小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到底,还是千越兮平日里没有怎么管教这些长生鹤,任由它们大摇大摆飞到天山周围村庄里去作威作福。鹤十四嘴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整个鹤群里就这家伙个头生得最好看,平日里也隐隐约约有小头目的意思,性格最莽撞高傲。
想到这里,千越兮随手探入一片虚无的空中,从中取出一个药瓶,塞了颗药丸过去,权当给鹤十四消化了。
仍然想要把自己缩回池子里的宗辞睁圆了眼睛,心情复杂。
刚刚倒出来的那颗药,甫一暴露在空中就有了药香气,即便在摆满了天材地宝的灵泉周围也不见掩盖,一看就是地级以上的丹药。
这样的丹药拿来给一位鹤疗伤......
宗辞感到了久违的心痛,特别是在他这辈子还是个穷鬼的情况下,一对比更显惨烈。
不疾不徐地做完这一切后,天机门主才微微转过头来,语气诚恳。
“抱歉,是我管教不利,让鹤十四给道友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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