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走后,裴文宣看向一旁的书童,见书童神色着急,便走上前去,小声道:“你可是不愿意让世子陪公主?”
书童听到裴文宣的话,愣了愣,随后他有些警惕道:“你是?”
“裴文宣,”裴文宣报了名字,迅速道,“方才我同你家世子一起面见公主,冒昧问一句,你家世子……可是容易得罪公主?”
裴文宣说得委婉,但书童却也听出来,裴文宣是看出宁世子是个傻子的。
卢羽鲜少出门,他娘将他藏的好,出了门也让侍从随时跟着打着转,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书童一听裴文宣这话,便直接道:“裴公子既然已经知道奴才担忧什么,如今来问,可是有什么办法?”
“一会儿你进去见到你家公子,就让他装晕。”
“那公主会不会怪罪?”
书童急急询问,裴文宣平静道:“病了,有什么怪罪?清醒着冒犯,那才是真的罪。”
听得这话,书童没说话,裴文宣转过身去:“话我说到这里,你自己想吧。”
说完之后,裴文宣便回了前院,他扫了一眼周遭,崔玉郎已经和一干女子坐在一起,其中还包括了一位郡主,正帮着郡主看着手相。
这人他不担心了,躲着李蓉呢。
而杨泉还在和太监说话,皱着眉头,似是气恼。
裴文宣想了想,端了一杯酒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洒在了杨泉的位置上。
春宴众人正玩得热闹,裴文宣穿梭在人群中,随意从一个醉酒之人身上抽了块玉佩,又扔到了杨泉桌脚下。
做完这一切后,裴文宣便直接折身,回到后院入口处,静静等候着。
没了一会儿,人群中便传来了杨泉的吼声。
“这玉佩谁的?”
杨泉一吼,场面就闹了起来,丢失玉佩之人身份也不低,他瞧着杨泉手里的玉佩,有些不高兴起来:“你拿着我的玉佩,吼些什么?”
这人回应,两边顿时就吵了起来,裴文宣听见吼声,嘲讽一笑,转过身去,双手拢在袖间,恭敬站着。
而后院里,李蓉坐在湖边,让人拿了钓鱼的东西,还准备了卢羽方才说喜欢的白水煮蛋,一面剥着鸡蛋,一面等着卢羽换好衣服过来。
方才他的侍从不小心泼了他一杯酒,带着他去换衣服了,李蓉心中猜着便该出点什么事儿,但也不急,蛋壳被她剥在桌上,她慢悠悠对身后静兰道:“你瞧我对他多好,我可没亲手给几个人剥过鸡蛋呢。”
正说着,静梅就带着人急急赶了过来,有些慌张道:“公主,不好了,宁世子晕了。”
“晕了就找御医呗,”李蓉将剥干净的鸡蛋放在旁边装饰的小瓶上,“找我做什么?”
李蓉这副万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周边人静默下来,一时竟然也觉得卢羽晕了不是什么大事了。静兰缓了片刻后,她恭敬道:“公主,接下来您是自己垂钓,还是……”
李蓉没说话,她拍了拍手上的蛋壳残渣,又从静梅手上拿过帕子,她低头擦拭着手指,只道:“静梅,你出门去,把等在后院门口那个狗东西给我带进来。”
静梅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后,她结巴道:“要……要门口没什么狗东西呢?”
“不可能,”李蓉抬眼,“裴文宣肯定在那儿。”
静梅这次听明白了,是要找裴文宣,她赶紧领着人出去。等人都走了,静兰跪坐到李蓉身后,给李蓉一面倒酒,一面有些疑惑道:“公主似乎不喜欢裴文宣,为何还宣他?”
“卢羽都晕了,”李蓉嗤笑,“你以为其他人还能来?”
静兰有些茫然,李蓉也没多作解释。过了一会儿后,静梅领着裴文宣走了进来,裴文宣跪下来,恭敬朝着李蓉行礼,不卑不亢道:“微臣裴文宣,见过殿下。”
李蓉没说话,她继续剥着鸡蛋,裴文宣就跪着,恭恭敬敬,没有半分不耐。
过了许久后,李蓉才道:“我剥了个鸡蛋,想把它放进瓶子里,可瓶口太小了,我放不进去,”说着,李蓉抬眼看向裴文宣,“素闻裴公子聪慧,不如来帮个忙?要是鸡蛋不能完完整整放进这瓶子,裴公子就对不起这聪明人的名声,不如直接跳进这湖里去,也算有点气节。”
“公主的意思是,若我做不到,就得跳湖?”
“是啊,”李蓉直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公主,此举颇为荒诞。”裴文宣劝说。
李蓉撑着下巴,欣赏裴文宣跪着和她周旋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些暗暗的高兴,竟觉得此刻的裴文宣,十分赏心悦目,带来了某种难言的快感。
于是她明知裴文宣是在和她周旋,还是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是啊,可我是公主,我想任性一点怎么了?”
“公主,您贵为公主,不该这么为难下臣。”裴文宣继续劝。
李蓉捻了葡萄,吃着葡萄,继续为难着他:“是啊,我是公主,为难为难你个八品小官怎么了?”
“公主,若微臣做到了,是不是就不必跳湖,可以坐起来和公主好好说话了?”
“是啊……”李蓉下意识就开口,还没说完,就见裴文宣直接起身,把鸡蛋从小瓶上拿开,拿了旁边放着的书撕了一页,打开香炉点燃,随后就扔进了瓶子,然后把鸡蛋又放了上去,接着迅速退了下去,恭恭敬敬又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李蓉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跪下了,李蓉大怒:“谁准你上前撕我的书的?!”
话刚说完,原本放在瓶口的鸡蛋,突然“咚”的一下掉进了瓶子。
李蓉和旁边的侍从看向消失在瓶口的鸡蛋,都睁大了眼。
裴文宣抬起头来,看向李蓉:“敢问公主,现在,我可以坐起来,和您好好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