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很乐观。
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清楚接下来数年的艰难。
国家积弱多年, 各地天灾连年不断,前两年的西北□□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而打仗,是需要耗费很多钱财的。
在她的帮助下,华夏的武器储备更上一层楼,但国家积弱, 想要发展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事情。
在衡玉埋头画设计图,打算设计一款性能极高的军用电台送给军方当礼物时,意外收到孙钱的紧急联络信号。
一时之间,衡玉还以为是战争爆发了。
她连伪装都没做, 以最快速度赶到孙钱家。
孙钱过来开门时, 脸色有些凝重。
两人没在门口多停留,很快就来到议事的书房。
“你找我过来,莫非战争爆发了?”
如今正是北平最酷热的时候, 衡玉一路赶过来, 额头上冒了些汗水。她连水都没来得及喝,直接开口问道。
孙钱一愣,顿时知道衡玉误会了。
也是, 在这战争前夕,他突然来了个紧急联络, 也难怪小姐会想岔。
“不是东北,而是我们的生意。”
衡玉眉梢微扬, 既然不是战争爆发, 她瞬间就恢复了从容, 在沙发上坐下。
瞧着茶壶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泡出来没多久的,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衡玉的从容感染了孙钱,他的焦虑消散了些许,在衡玉对面坐下。
“说吧。”衡玉缓了缓气息,这才开口道。
“北平市长想要我们药品厂的药品配方,说是……军队征用,配方归于政府后才能扩大生产,如此才能充分供给前线士兵。”
衡玉把杯子放下,“这个理由,你相信吗?”
孙钱当然……是不信的。
药品厂的规模一再扩大,生产出来的药品数量别说供给国内军队了,每个月都会有大批药品从国内出口到其他国家,怎么可能还需要政府扩大生产。
这个所谓的理由,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罢了。
真正的原因,是某些人想要用国家有难的借口私吞掉药方,自己获利。
衡玉说:“你应该拒绝了吧。”
孙钱点头,“自然是拒绝了,但在拒绝后张市长就开始明里暗里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献上药方,就是置军队于不顾,是卖国贼,他过几日就会派相关部门的人来查封我们的药厂。”
这就是孙钱要紧急联系衡玉的原因了。
如果是一般的困难也就罢了,但一市市长出手,凭他自己没办法解决。
对此,衡玉嗤笑一声,“他还真敢说。”
把黑猫说成白猫,说她的大管事是卖国贼。
“小姐,我们要怎么处理?”
“你调查过张市长吗?”
孙钱点头,他把身边的一沓资料取出来,递到衡玉面前。
衡玉接过,随手翻看起来。
强取豪夺的行为,这位张市长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刚调到北平任市长没多久,妻子是果党某大佬的侄女,凭着裙带关系一路顺风顺水,成功登上现在的位置。
“我们的其他生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遇到过,但我们的人基本都可以解决。”
衡玉眉心微蹙,但她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
孙钱立刻放下心来。
***
衡玉回到家时外面太阳还灿烂得很。
一向早出晚归的季父今天居然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
“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衡玉奇道。
“没什么,只是商会出了些问题。”
衡玉敏锐觉得,这件事应该和那个新上任的北平市长脱不了干系。
旁敲侧击之下,衡玉才知道,那位北平市长盯上了绸缎庄、食品行等九个大商户,狮子大开口要他们工厂的三成干股。
倒是没敢盯上季父的面粉厂,大概是知道季斯年现在是特务处新贵,那位北平市长不想惹上一身腥。
像他那种浑身都是破绽的人,被特务处的人盯上,就算背后有后台,也难保不会出事。
“爹,像这个北平市长一样的官员有很多吗?以前的国民政府也没这么**吧。”
季父冷哂,“你也说是以前了,以前也就是有几个杂鱼罢了,今年开始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尤其是这一两个月。”
说完之后,季父从报纸中一抬头,瞧见那温温柔柔站在他眼前的衡玉,立马一拍额头,“我怎么和你说这种事,你快些回房间,这件事交给爹处理就好。”
衡玉没多待,转身回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铺展开信纸给特务处写信。
【听闻北平市长张宿里为人嚣张,以为战筹资之名,行敛财之实。国家危亡之际,一市市长如此作为实令人心寒……】
她在信中,详细表明了自己对张市长的厌恶轻蔑态度,最后在信尾写下自己的代号,立刻出门将信寄去给特务处。
将信寄出去第二天,特务处陈处长就收到了“天玑”的信。
他将信展开,立刻蹙起眉来。
“处长,天玑在信中提到了什么?”季斯年站在他对面,出声问道。
陈处把信纸扔回桌面,“天玑在信中说张宿里那混账大发战争财,现在在压迫商家疯狂敛财。”
这还是彼此合作那么久以来,天玑第一次来信不是给图纸、给情报,而是说这些事情。
而且对方在信中表露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想要政府严惩张宿里。
但问题是,张宿里可是某位大佬的侄女婿,他是特务部门没错,但因为ta:n'w:u**这种小事就问责张宿里,怕是要被那位大佬怪罪的。
季斯年蹙起眉,“天玑是想我们处罚张宿里吗?”
“是,不过处罚不了,张宿里犯的又不是叛党叛国的罪名,只是以权谋利。”
只是以权谋私。
这六个字,已经足够表明陈处的态度了。
季斯年很识趣没有再出声劝说,只是垂下眼,嘴角的笑带着几分冰冷的讥讽。
他觉得,陈处真的是不怕得罪天玑,或者该说,他不够重视天玑的力量。
这么一个人,再慎重对待都不为过,结果对方已经来了信表明了态度,陈处居然因为不想得罪人而对这封信视而不见!
***
把信寄出去后,衡玉并没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特务处身上。
她的药品厂家大业大,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衡玉采取了些手段,张市长顿时当起缩头乌龟来。
她给特务处寄去的那封信,与其说是找对方帮忙,不如说是想要试探对方对她的态度。
结果连着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特务处采取行动。
衡玉没什么反应,倒是系统,激动得尖叫:
【那特务处的处长是傻子吗,你送过那么多图纸资料,送过那么多秘密情报让对方立下大功,结果你态度表露得那么清楚了!!!他居然什么行动都没有!!!】
“他不是傻子哦。”衡玉还有心思和系统说笑,“他只是太精明了,精明到不愿意得罪人。”
“你说,他这种态度在政府高层是个例,还是常态呢?”
轻飘飘说完这句话,衡玉显然不期望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她转而给谢世玉寄了份信,让谢世玉去银行取一百万美金。
看到那封信,看到信上的数额后,谢世玉十分激动。
他在书房里连着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压下自己脸上的喜色,激动得都维持不住自己一贯的形象,对着空气赞道:“摇光先生,当真国士是也。”
***
与此同时,东北沈阳的几大军营正在进行着大清扫。
军营的军事布局泄露严重,韩兴学开始进行调整,甚至督促其他军营一并进行调整。
东北各大军营一旦清扫完毕,东瀛人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收集到的资料就成了一堆废纸。
本来就野心勃勃的东瀛人被清扫行为一刺激,也知道华夏已经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干脆不再按捺。
今天的夜晚格外星光黯淡,弯月挂在天际,懒洋洋照明着下方,但根本没什么用。
派上用场的还是军营里的照明设备。
夜间巡逻的队伍也比平时扩大了三倍,在营房到处走着,尤其是装有军火的库房,那更是防守的重中之重。
除此之外,还有站在营地高处的士兵,手里持着崭新而威力巨大的枪械,精神抖擞站在高台上吹风,目光炯炯有神目视前方。
营地已经进入沉睡时间,各大营房都熄了灯,寂静的夜里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只有青蛙在呱呱叫着,发出一些动静。
夜越来越深,从晚上十一点,一直到凌晨两点,三点。守夜的士兵已经换了两拨,现在正准备进行第三波更换。
站在高台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他走神之时,额头突然多出了一抹血色。
这时候是夜最深的时候,军营里绝大多数人经过一天的艰苦训练后都陷入沉沉昏睡之中。
季复礼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外面的枪声和呼喊声一响起来,他就立马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下来。
这段时间他都是和衣而睡,一穿上鞋子,直接就往营房外跑。
冲锋号已经被巡逻的士兵吹响,其他营房不断有士兵冲出来,手里端着枪,边往外跑边拉扯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不远处的房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季复礼转过身,行了一礼,“老师。”
韩兴学快步往参谋处走去,“跟上。”
参谋处里已经亮起了灯,靠角落的地方摆着军用电台和电话,通讯员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电台和电话前,现在正在和其他军营取得联系。
韩兴学推开门,快步走进参谋处里。
参谋处的人都在忙,场面乱中有序,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都能稳得住。
韩兴学手撑着腰,往主位走去。季复礼左右环视一圈,往通讯员那里走去。
很快,季复礼走回到韩兴学身边,手上还握着一张纸,“老师,五大营同时被炮火袭击了,东瀛人投入了大量的军队。”
韩兴学神色微冷,又问:“政府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
“怎么不说话?”韩兴学将季复礼手上的纸抽出来,看完信后,瞳孔一缩。
***
东北以极快速度陷入战火之中。
相关报道也以极快的速度见报。
第二天早上,衡玉是在街口报童那句“卖报卖报,昨夜东瀛军队大规模入侵沈阳”的吆喝声中醒来的。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洗漱之后下楼。
订阅的报纸已经被报童送来,衡玉翻开报纸,头版头条就是讲述昨夜沈阳五大营的艰苦战斗。
但因为事发突然,报纸上还没什么详细的内容,就只是简单介绍了昨晚的战斗。
下一版内容则是东北守将贺将军的迷惑发言。
他先是严厉谴责东瀛方的作为严重损害了华夏军队的利益,下一刻笔调一转,说起自己命令军队采取半抵抗半和谈的态度。
“半抵抗半和谈?”衡玉蹙起眉。
再往下看,即使这位贺将军的发言再含糊其词,衡玉也读出来他的用意了。
——其实就是不坚决的抵抗,想着用和谈把这件事解决掉。
谢家书房,谢世玉气得脸色一黑,“这么好的反击时刻,这么好的收服山河的时刻,和谈什么和谈!!跟那些侵占我们国土的豺狼虎豹有什么好和谈的!!”
衡玉的想法和谢世玉如出一辙。
为此,她以“天玑”的身份连着给政府领袖写了两份信,深刻而细致的分析了国内和国外的一切形势,并且对采用不同的作为会出现的后果,都做了有理有据的推测。
谁想结果也很让人窒息。
倒不是不抵御外敌,就是态度不够坚决。
比起抵抗外敌,政府那位领袖,似乎对于内战更感兴趣。
一时之间,报纸上都是混乱骂声。
衡玉合上报纸,立刻出门,去公共电话亭给孙钱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道:“孙钱,你立刻去买最快前往东北的火车票,我要亲赴东北。”
战局千变万化,她需要待在东北,才能以最快速度就时局变化做出判断。
挂断电话,衡玉走回季家。
家里只有季曼玉在,衡玉用南下金陵参加朋友画展为理由,成功忽悠过季曼玉,立刻收拾行李离开季家。
在去孙钱家之前,衡玉先随便找了家理发店把自己的头发剪短,然后去买了几套男装。等她来到孙钱家时,已经是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模样。
孙钱看到她时,都生生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把人认出来,“小姐?”
衡玉点头,边往里走边问道:“什么时候的车?你安排了几个人同行?”
火车在今天下午六点,加上衡玉一共有六个人同行。
另外五个人都是保镖,腰间微鼓,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装着手.枪。
孙钱买的车票是火车一等座,衡玉一行人上车时,顿时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五个彪形大汉,一个俊秀少年,这个组合确实引人注意。
衡玉脸上做了伪装,倒不担心别人认出自己来。只是往里走时,她突然瞧见一个熟人——
曾经《新公报》的副主编,地下党人,柳余生。
她脚步没停,一直往里走,很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火车刚启动时,衡玉还有心思整理资料,但没过多久,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硬逼着自己吃下简陋的晚餐。
“少爷?”一个保镖低声道。
衡玉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这趟火车的最终目的地是锦州。
从地理位置来说,锦州与沈阳接壤。
第二天中午,火车停靠锦州火车站。
衡玉一行人跟在柳余生身后下车。
一下火车,柳余生将压低的礼帽微微抬起,左右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他的朋友,笑着迎上前。
衡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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