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渐近五月的晚间蝉鸣不绝,偶尔声稀渐落,却透着一股喧嚣过后的寂寞。清冷的月光自窗台射入,泻下一地黯淡的光华,越发显得寂寥。
沈席君和衣而睡,在榻上翻了个身,却见身边的周婉菁仰身向上,双目微敛,困倦地凝视着某处。沈席君低低地一叹,轻声道:“困了就快些睡吧,别累坏身子。”
“姐姐。”周婉菁突然出声,令沈席君略感惊异,“你还记得咱们入宫复选那日,你卧病错过养心殿面圣的事儿吗?”
“嗯,记得,怎么了?”沈席君声色平静,听不出情绪。
周婉菁自嘲地笑了笑道:“其实以姐姐的聪慧,早就该猜到,那事儿是我和子清做的吧。”
沈席君默然许久,直到周婉菁不安地转过脸,才道:“我初选时意外得皇上赏识,遭嫉亦属常事,你们早一步清理政敌,做得倒也没错。”
周婉菁摇了摇头,怅然道:“那时自然觉得没错,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结果皇上竟是要定了姐姐一般直接封赏,一番谋算反倒让皇上对姐姐印象更深,还真是讽刺。”
沈席君侧目看着周婉菁道:“是觐见皇贵妃当晚,在你递上的那碗药里动的手脚吧。”
周婉菁凉凉地叹道:“后来得知姐姐深明药理,当时能瞒过也是我等的幸运。只是没想到姐姐自此以后便一病不起,甚至被下了记档处的绿头牌,对于我们来说,直接扫却一个劲敌,实属意外之喜。”
“我们?”沈席君道,“原来那时你们就是一条心了。”
周婉菁无力地一笑,道:“合谋做了亏心的事,走到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我若不允,她倒反而容易疑神疑鬼的,总怀疑我意图倒戈向了姐姐你。说真的,那段日子,心很累。”
“难怪你们那时总是同进同出,原来多了层这个意思。”
“但此后每见到姐姐为我们晋封上位的事尽心尽力,总觉得内疚。姐姐至诚以待,我们却……”周婉菁侧过脸看着沈席君言道,“那时的我越来越憎恨子清的冷漠,也憎恨自己的虚伪,在姐姐面前虚与委蛇、背后却步步算计。我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恨自己一开始干嘛要听了孟子清的话,争宠、谋算、防着这个又想着害那个……进宫时我以为宫内就该这样生活,可真的身在其间了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根本不是我能过的。可是待得后悔,却已经太晚,我、我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沈席君心中微紧,伸臂搂住周婉菁道:“婉菁,别这么说,其实我……”
“姐姐,你别说,只听我说好吗?”周婉菁微微抬眼看向沈席君,微光中眼角有晶莹闪动,看得沈席君胸口微苦,闭目颔首听她继续说。
“开始时姐姐你韬光养晦、刻意染病避宠,让我们都放松了警惕,以为你自此势落,孟子清曾试探姐姐多次,认定姐姐的确无争宠之心,便也不再介怀,真心地想与姐姐交好。毕竟宫里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姐姐又确是待我二人不薄。
可相处越久,就越来越意识到姐姐的城府之深,跟随我去上书房却借回讫王子刁难而趁机上位,姐姐才华尽露令举朝为之侧目;击溃良贵嫔一案,干净利落,甚至让皇贵妃、静贵妃都有了拉拢之意。姐姐不仅深藏不露,且心怀慈悲,从不轻易害人,反观孟子清行事鲁莽又性子跋扈狠辣,我那时才看懂,原来身处后宫也可以如姐姐这般随心所欲、独善其身。
可惜孟子清却越来越容不下姐姐,因为安、良二贵嫔除后,年轻一辈的唯有姐姐能与她抗衡。那时的我已经极为不满她的所作所为,直到过年前,她决定设一个局谋害姐姐,我才真的与她翻脸了。”
“设局?她竟真的对我有谋害之举?”沈席君秀眉微蹙,眼神渐变冷冽。
“是的,姐姐曾在年前暗助静贵妃和她谋害安贵嫔,当时遣了御医顾瞻帮忙,孟子清言道顾瞻当初因姐姐之故升任御医,后又惟姐姐之命是从,况且那时姐姐常年称病以避侍寝,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想设法,陷害……陷害姐姐与顾瞻有私情。”
沈席君手掌微凉,冷然道:“她竟心狠至此。”
“有一段时间,连我也觉得她是真心与姐姐相交,何况姐姐又明里暗里救过她数次,做人总得感恩吧,可她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