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看出萨都喇脸色不善,不由问道:“不知官爷要找他报什么仇呵?”
萨都喇道:“这个你不用管,你且带我见他便是。”
张庄陌心中忐忑,却只得带着他走进尹琮的房间,海拉苏的兵士也跟了过来。萨都喇见陆尹琮手被锁在床栏上,一时也相信张庄陌了。他回头问了问海拉苏的兵士,知道就是此人射杀了海拉苏,一时心中愤怒,不由得慢慢走上前来。
陆尹琮见来者不善,心中有些焦急。张庄陌挡了过来,颤声道:“官爷,你可不要杀了他啊!”
萨都喇轻轻推开张庄陌,忽然伸出右掌,往尹琮胸口击去。陆尹琮焉能不还手,立即伸出他可以活动的左手,狠命接了萨都喇一掌。萨都喇这一掌不是要打死陆尹琮,而是要打伤他,是以也没有使出十成的功力,可是陆尹琮内力被抑,只要对方掌中含有内力,他便抗衡不了。两只手掌相击,只听清脆的一声,陆尹琮在没有内力的前提下,只觉一股大力自掌入体,如翻天覆地的洪流一般涌来,几乎要把他穿透,这一掌打得他向后移去,右手的铁链也被拉直,他脑中“嗡”的一声,登时吐了一大口鲜血,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萨都喇这一掌使了七成功力,并且他已经觉出陆尹琮掌中没有内力,不由得好生奇怪。他想了想,问张庄陌道:“你……抑住了他的内力?”张庄陌脸色煞白,半晌,才听清了萨都喇的问题,连忙点了点头。
萨都喇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办法。”张庄陌心中恐惧,哪里还答得出话?
萨都喇道:“那我便住下了。你给我安排个房间,我的其他人就到外面找地方睡去了,你也不用管。而后你就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罢!”张庄陌连连点头。萨都喇道:“之后我们再一起来问他。”
张庄陌生怕这萨都喇为难陆尹琮,她随即道:“官爷,我自己来问就可以了,你何必操心?他很听我的,我肯定很快就问出来!”
萨都喇道:“也好。”说罢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张庄陌给萨都喇找了一间房间住着,他的兵士都出去自寻住处了。张庄陌当晚便把关于忽必烈杀了蒙哥的她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萨都喇。萨都喇听了,当真是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张庄陌竟是官位颇高的张圭之女,也浑没料想到这陆尹琮竟是赫赫有名的厓海会的二将军!他很是庆幸自己相信了张庄陌,这才知道了这样一个惊世秘密。他自然知道如果自己拿到了那证物和信件的话,将权倾朝野,甚至有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兴奋不已,连忙让张庄陌之后好生问着那陆尹琮,一定要把陆尹琮知道的全问出来。
张庄陌自然答应。可她素来心思缜密,见萨都喇一路尾随着他们要杀尹琮,不由得问道:“不知萨都喇大人来找这陆二将军报什么仇呵?”
萨都喇登时沉下脸来,恨声道:“他……他杀了我的未婚妻!”萨都喇随即将从兵士那里听来的当时经过对庄陌说了一遍。张庄陌自然知道当时场景,因为那时她也正看着尹琮他们打斗。她暗想:“原来这人竟是那被杀女子的未婚夫!”却见她眼睛滴溜溜地转,半晌道:“大人是听兵士说的,可是那些兵士却说错了。说来也巧,我当时也在那里,看到的却不是陆尹琮杀了大人的未婚妻。”
萨都喇一听,心中猛地一惊,连忙道:“你当时也在那里?那你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张庄陌道:“大人的未婚妻不是陆尹琮杀的,而是一个女子杀的。那女子名唤阮惜芷,是她用箭射死的人!”萨都喇似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就认为张庄陌说的是对的,双眼冒火道:“那她现在人在哪儿?”张庄陌道:“就是四月初三被我哥哥带走的人。”
萨都喇听了,这下如何不知道张庄陌说的是谁了!因为不仅海拉苏的兵士在四月三日的林子里给他指认过当时阮惜芷也在现场,那曾经去云南招兵买马的人也在林子里认出了被张天阡带走的女子就是曾经求情救过他们的人。萨都喇一开始要问杀海拉苏的惜芷在哪里,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阮惜芷叫什么名字。
可虽然惜芷求情救过他的人,她杀海拉苏还是教萨都喇不能忍受!他怒火中烧,他是那般地爱海拉苏,他几乎接受不了海拉苏的死讯!如此巨大的痛苦攫走了他全部的判断力,使他几乎不考虑阮惜芷是那么的柔弱怎么可能杀掉会武功的海拉苏,他就完全相信了张庄陌的话!他甚至还在心里暗骂怎么那些兵士连谁杀死的人都没看清!
萨都喇骂道:“好个狠毒的女子!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弄完,一定去找她,给海拉苏报仇!”
张庄陌微微一笑,道:“自是如此。”她心里窃喜,总算让尹琮转危为安,这下她知道就算是尹琮说出来了那秘密,萨都喇也不会拿尹琮怎么样了。
萨都喇又道:“可是这陆尹琮我也要杀!他们与海拉苏作对,还能有什么好人了!”
张庄陌连忙赔笑道:“罪魁祸首还是那女子啊!这陆尹琮我就帮大人教训教训好了。”
萨都喇看出了张庄陌护着那陆尹琮,当下“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半晌,他终于怒火平歇,这才想起还没问阮惜芷在何处,于是问道:“那女子被你哥哥带到哪儿去了?”张庄陌面有难色,道:“这个我还当真不知。”萨都喇道:“你哥哥为何要带走那女子?”张庄陌叹道:“我哥哥识人眼力不行,喜欢那个贱女人。不过大人你尽管去杀她,我哥哥见大人位高权重,还能阻拦么?”
萨都喇不听张庄陌的奉承之词,只为不知惜芷在何方而苦恼。
却道这陆尹琮被萨都喇打伤后,竟是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他从床上立了起来,只觉气息比以前通顺了许多。他一运气,竟发觉那丹田被阻之处已经被冲开了大部分!原来,这陆尹琮与萨都喇对掌时,由于自身内力薄弱,而导致萨都喇的大部分力量都传了进来,这力量迅地顺着他的经络冲袭,就相当于帮他冲丹田,竟是将他的丹田冲开了大部分!这下陆尹琮的气息流畅不已,前些时日积攒下的熟练也让气息自己就在体内不停地流动,这才导致陆尹琮很快便醒了过来。
此时他虽然受了内伤,可是丹田之处被冲开了大部分,他以后只要把剩下的丹田被阻之处冲开且自疗内伤即可。陆尹琮没想到受这样一掌还能有如此效果,当真是意料之外!
他现在不及去想那萨都喇是何许人,只是专心地运调气息。可他一运气,却突然发觉体内气息流动得愈加畅快,他知道这是之前自己不断地运调气息所致,可是他不料这气息在体内愈加磅礴,而且也走到了平时绝不可能走到的脉络穴道。他却不知,曾经他丹田之处难以通顺,而今他丹田被打通大部分,再去熟练地运调气息,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前因为丹田被阻,这熟练修习内功带给他的功效不是很突出,而今他丹田通了一些,内功显著增强的效果便立竿见影!
陆尹琮大喜过望,从没想过光是不断地运调气息而至熟练,就能起到如此显著的作用。他现在觉得自己内功有了很大的提高,内力在体内绵绵不绝,如浪缓缓翻涌。他若在以前受此内伤,定是要休养好一阵子,可在此时,他仿佛不用多久就能把这内伤调理好!
陆尹琮疗伤至半夜,这时候,房门轻开,原来是张庄陌端着一盆水,拿着两瓶药进了来。
她见陆尹琮这么快就好转,不由得松了口气。她问道:“陆公子,你可还好吧?”尹琮见她惦着自己,微微“嗯”了一声,暂且不再运气。
张庄陌把两瓶药掷给了尹琮,道:“这是治理内伤的药,你先服下罢!”尹琮道:“我不要。”张庄陌黯然道:“我说的是实话,这药也无差错。”尹琮道:“我当真不用。”
张庄陌叹口气:“陆公子,你武功高深,看来那一掌也没伤到你。”尹琮“哼”了一声,暗想自己若非这些时日不断冲丹田运调气息,这一掌当真要送了他半条命。
庄陌继续道:“那人来者不善,你还是把绢帛之事说了罢!”尹琮听了,大吃一惊,问道:“他怎么知道那件事?”庄陌不语,尹琮猛地醒觉,随即双眼直直地看着张庄陌,喝问道:“你说了是不是?”
张庄陌道:“我说不说是我的事,这却不关陆公子的事了。”陆尹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张庄陌摇摇头道:“陆公子也不用知道。”
陆尹琮开始脊背冒汗,暗想这件事被越多的人知道,情形就越是不好!他想:“刚才那人出狠手打了我一掌,这以后我要是不说,那他还不知用什么招数来对付我!此处实在不能久待!”可他虽这样想,却也不知怎样才能逃脱,心中当真焦急万分!
陆尹琮道:“我是肯定不会说的,索性便叫他打死我罢!”张庄陌眼底露出一丝焦急,低声道:“陆公子,你就说了罢!你要是死了,我简直要痛得活不下去!”
陆尹琮望着张庄陌道:“那你为何不放了我?让我先逃离他!”张庄陌道:“那我不是白抓了你了?我宁可你死了,也不要你回到姓阮的身边!”陆尹琮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再理张庄陌,又专心地调运气息。他自知现在谁也帮不了他,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疗好伤,伺机逃离这个地方!
一连好几天,张庄陌都在问尹琮绢帛的事,可陆尹琮也不理她,只是凝聚了心神,专心地运调气息。萨都喇见张庄陌问得勤快,便也没有过多地打探,而是自己在房中等待消息。尹琮这几日运调气息,只觉内伤已经大好,而丹田被阻之处也渐渐全部冲开,体内气息前所未有地活跃,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意调配,贯通任一经络都不是难事。而且他也渐觉体**力愈发深厚,如中秋节钱塘的大潮一般磅礴汹涌。此时他手上虽然没有长棍,可他觉得自己现在再与敌人作战,不用繁复多变的棍招,只凭内力就可以击垮敌人,成一番气候!
他不断地运气,内功一日强似一日,仿佛每过去一天,他的内力便又加深了几层。却道四月十九半夜,陆尹琮苦思冥想脱身之计而不得,心中正是焦躁,看着锁住自己手臂的铁链甚是不顺眼,于是双手拉住铁链,内力迅至,狠命一崩。只听“嗡”的一声,那铁链中间竟是出现了一道细小裂痕!
尹琮惊喜无限,自知若在往常,这铁链他是绝对崩不断的,而如今他力量比以往不知大了多少倍,再去崩它,这铁链竟然要被崩坏!
尹琮眼眶微湿,多日来的辛酸终于在这一刻释放。虽然他还未能全部崩坏铁链,还脱身不得,可是尹琮瞬间便想到了惜芷,他暗道:“芷妹,我马上就能过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