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连忙跑过来看惜芷,见她没事,心微微放下了。又问道:“六嫂,十四嫂,你们可有事么?”两人摇摇头,却见殷正澧和乔洛怯都忙忙地赶了过来,拉住夜来和怜玉的手,目光中尽是担忧。
陆予思忿忿地回来,恨道:“点子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地方?”
刘广致听了,连忙冲上前道:“总会主,刚才兄弟们置办东西时声势太大,估计就是那会儿,让点子盯上了!”
宋文璩沉吟道:“点子来了,看来咱们又要换地方了。”对陆予思道:“总会主,我们抓紧工夫准备吧。”
所有人都看着陆予思,只见他慢慢地走到饭桌旁,缓缓抓起桌子一角,突然,他眉头深皱,众人一看,只见那桌角被他磨去了一块儿,粉末纷纷落在地上。却听陆予思咬出两个字:“不搬。”
宋文璩知道陆予思是不想在大婚之前因为狗鞑子而搬来搬去,所以他登时不再言语。孟伶叫道:“就是,我也觉得不搬!狗鞑子要是来,咱们灭得他一干二净!”
霍泰风劝道:“总会主,不搬究竟是危险!”
陆予思嗓子眼儿一热,哑着声音道:“谁也不必劝了。下海之前,我们是肯定不搬的,下海之后,让五弟和十弟照顾着三弟,带着人马搬到垂成。”
众人称是。过了片晌,萧亦荪道:“其实,那人也未必是点子。这半年多来,和咱们作对的,除了点子,还有张圭他们一伙,以及……打伤二弟妹的那伙人。”
陆尹琮听了,回忆起刚才那人的身形,只觉脑子里模模糊糊的,甚为不清楚。他问道:“五哥,依你看来,那人会是谁?”萧亦荪摇了摇头,道:“没看真切,不好判断。”他顿了顿,又道:“总之,咱们这许多兄弟在一处,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陆予思道:“大伙儿继续吃饭,都把刚才的事儿给我忘了!”说罢,厓海会众雄还真就都跟没事儿人一般继续玩了起来,仿佛他们就等着这句话呢!阮惜芷饶是刚刚被吓了一跳,可看到众雄的气度,不禁又是深深佩服起来。
却道厓海会众雄泰然自若,浑似无事,自顾吃喝,兵士们收拾花园中战斗后的残局,而那个装扮成厓海会兵士的人,却早已施展上流轻功,来到了湖广郊区,那里有他的一众兵士。
那人脱了厓海会兵士的衣服,换上蒙古服饰,用蒙话喃喃道:“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下海……他们要下海!”
那人猛地站起,突然仰天大笑,喊道:“我萨都喇出头指日可待了,指日可待了!”
原来此人正是萨都喇。他在四月二十七被萧亦荪打伤之后,仓皇逃窜,后来养好伤后,始终惦记厓海会的绢帛,便悄悄在湖广一带流窜。而今日他碰巧来到了卫瑜,看到了声势很大的一众人在四处采购物品,而其中一个人正是他当日见过的刘广敖!他这下心中大喜,便悄悄杀了一个厓海会士兵,换了他的衣服,偷偷溜进了其他士兵中间,和他们一道进了厓海会总馆,竟是没有教人发现。
后来他匿进了树丛中,将宋文璩和陆予思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后来他一看那些人都在玩乐,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便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厓海会里还有一个人没有在玩,他那么一离开,虽然动作极小,可还是没有逃开他的注意,那人便是当时中了他一掌,又给了他一掌报仇的厓海会二将军陆尹琮!
萨都喇本来无意伤害在一旁说话的三个女子,可是他为了脱身,又看到其中一人是大难未死的陆尹琮的恋人阮惜芷,于是他为了引开陆尹琮,向三个女子发了金针,而后他的奸计得逞,又放了烟雾弹,这才险险逃了开厓海会众雄的追逐!
此时他的一颗心狂跳不止,知道了厓海会众雄要根据绢帛去找海里一个岛上的铁盒子,也知道了厓海会他们下海的日期,那他要做的事,也就是去准备船只,在厓海会后面,一同寻找那个铁盒子!
他看了看身边的兵士,又是一阵犯愁。那厓海会人多势众,而光凭他区区几百人马,怎能与他们对抗?
蓦地里,一阵隐隐的马蹄声从北而来,萨都喇抽出大刀,冷冷而沉稳地注视着北边。突然,一行人马出现,萨都喇见到了其中为首的一人,登时心中大喜,回刀入鞘,稳稳地走上前去。
萨都喇拱手道:“张姑娘,好久不见!”
原来是张庄陌来到了卫瑜。她自从在四月二十陆尹琮挣断铁链逃跑之后,没有急于去追他,也知道即使追上了他也没用。她打定了主意,知道绢帛的事情更为重要,于是她快马加鞭回到了大都,找到了父亲,告诉了张圭那绢帛的事情。张圭知道,那个大秘密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而如果厓海会也知道了,那就证实着绢帛上确实写着那个大秘密!也验证了他早前和那个老随侍的猜想!忽必烈确实杀害了蒙哥大汗!张圭激动万分,他眷恋荣华富贵,不甘心自己没有出头之日,便想再争取一下。他猜测绢帛上只有那个秘密,而为忽必烈杀死哥哥之事作为佐证的,肯定还另有别物,那别物在哪儿,张圭猜想绢帛上一定写得清清楚楚了,而厓海会肯定是知道的。于是张圭便集结了五百人马,并没有告诉同伙儿魏璜和兀良哈,而是和女儿一道去往了湖广行省,想从厓海会那里知道一些东西,虽然他知道这将会很难。
张圭他们去了清远,见厓海会不在,着急之余,只能四下寻找。而此时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了厓海会总馆所在之地卫瑜,又碰见了刚刚得到下海消息的萨都喇,张圭他们也可说是运气不错。
此时,张庄陌见到路上人马,连忙伫马停了前行,而萨都喇上前问候,张庄陌惊讶之余,连忙回礼,道:“萨都喇大人,别来无恙!”
张圭看了看萨都喇,女儿曾经提到过他。而萨都喇猜出他就是张圭,于是抱拳行礼,道:“张大人,你好呵!在下是陕西省平章萨都喇。”
张圭连忙下马,抱拳还礼,笑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次得见,荣幸备至!”
张庄陌下马,道:“当初和大人一别,也不知大人究竟追没追上那反贼?”萨都喇道:“没有,那反贼跑了之后,用了你们汉人的金蝉脱壳之计,哼哼,他跑了。”张圭问道:“大人后来怎样呢?”
萨都喇道:“我后来遇上了那反贼的恋人,也就是张姑娘提到过的阮惜芷。我把她打成重伤了。”
张庄陌虽然疑惑阮惜芷怎么从张天阡那里跑了出来,可也不禁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嫁祸阮惜芷的计策成功,却听萨都喇道:“可是后来那陆尹琮过来把她救下了,他的反贼兄弟们又把我打成重伤,我好不容易休养好,却惦记那绢帛的事情,还想去找找厓海会。”张庄陌听阮惜芷又被救了,不禁好生失望。萨都喇顿了一顿,继续道:“现在我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和两位说。”
张圭点头道:“便请大人说。”
萨都喇道:“刚刚我去了卫瑜。正好看到一众人在各大货店购买物品,我一看,里面正好有一个我认识的厓海会的人!”
张圭听了,一惊非同小可!他正苦寻厓海会总馆不得,见萨都喇找到了厓海会将军,怎能不吃惊?连忙问道:“大人,之后怎么样?”
萨都喇道:“我便杀了一个厓海会兵士,换了他的衣裳,进到了厓海会士兵里面,随着他们去了他们总馆。嘿嘿,他们总馆便轻易地被我找到了!”张庄陌笑道:“大人智勇双全,实在令人佩服啊!”张圭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却听萨都喇道:“他们今天晚上在园子里吃饭,而我悄悄匿身在树丛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张圭知道萨都喇说到了重点,紧张不已,萨都喇道:“他们总会主说,厓海会在七月初六要下海!下海为的什么,为的是寻找一个铁盒子。他们原话说的是:‘那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我们到时候要一个岛一个岛地找!’”
张圭忽然仰天大笑,道:“没费什么工夫,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消息!”他连忙握住萨都喇的手,道:“他们下海,我们便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寻找那铁盒子。大人,我张圭竭尽全力,也必保大人拿到那个铁盒子!”
听到了这话,萨都喇才放心,知道了自己把秘密告诉了张圭是没有错的。他笑着道:“张大人不必客气,若是得到了铁盒子,将来能够风生水起,你我肯定将好处一人一半啊!”
张圭心花怒放,连道不敢。萨都喇又道:“我在他们园子中,见他们不再说要紧事了,便想要走,却被那该杀的反贼陆尹琮给发现了!正巧我看到阮惜芷还有其他几个女子正在一旁说话,我便发了一排金针,引开了陆尹琮的注意,后来又打了个烟雾弹,这才脱身。”
张圭拍手道:“好功夫,不愧是陕西平章!”张庄陌却道:“那阮惜芷不是重伤了?竟然被他们救活了?”
萨都喇道:“我也正恨呢!”
张庄陌怔怔忡忡,心中暗骂阮惜芷。萨都喇刚要继续说,却听张圭来的方向又是马蹄声大作。只见为首的又是两人,张圭见到他们,心中大喜,叫道:“阡儿,不思!”
原来来人正是张天阡和不思。却道乔洛愚和玄门帮在那夜将阮惜芷从山庄救出后,张天阡仍旧和玄门帮的人打得不可开交。而玄门帮的人都毕竟武艺低微,没有办法和张天阡相提并论,是以他们仗着人多,只能堪堪和张天阡打成平手。当乔洛愚和阮惜芷已经离去一段时间后,玄门帮的人才渐渐撤离。
待他们都撤离后,张天阡本想带着人马追赶阮惜芷,可无奈侍卫死伤过半,难成气候。他只得捱到第二天,又招募了一些人,连着以前的侍卫凑成了两百人,才气愤愤地领人追赶。没想到,他没有找到乔洛愚和阮惜芷,竟是找到了在前夜也逃跑了的不思!当时不思和惜芷、洛愚刚分开不久。张天阡见了她,对她逃跑的事情气愤非常,可他觉得不思毕竟是他的妹子,是以他也没有太过生气。他又问不思有没有见到阮惜芷二人,不思当然说没有见到。张天阡不甘心就让阮惜芷这么跑了,于是急火火地在江西、湖广一带找人。他们已经找了两个月了。
此时,张天阡见到了父亲和妹子,也是比较欣喜。他又与萨都喇见了礼。萨都喇将自己的一些事情以及下海的消息都告诉给了张天阡。张天阡听了他将惜芷打成重伤,虽然惜芷现在病好,可他难免对萨都喇心存芥蒂;可他又不禁为听到了下海的消息而激动。
萨都喇道:“张大人,我刚才话未说完。他们厓海会在下海之前,还要有一个大事儿。”
张圭道:“哦?那是什么?”
萨都喇道:“他们买东西,声势大,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可是他们为何要买那么多东西?”
张庄陌皱眉问:“是啊,为什么?”
萨都喇道:“厓海会有人要举办婚礼!而且还是三对儿一块办婚事!”
此话一出,张圭琢磨着自己能趁此机会做什么事,可张庄陌和张天阡,却无不震惊落寞!
有人要办婚事,还是三对儿一块儿办,那其中能少了陆尹琮和阮惜芷么?
张天阡登时喃喃道:“不行……不可以!”
张庄陌眉头深锁,眼神颇为凶狠。突然,她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面色渐渐恢复如常。
张天阡立即道:“他们婚礼日期是哪天?”萨都喇道:“七月初一。”张天阡对张圭道:“爹,我们动手,搅了他们的婚事罢!”
张圭沉吟道:“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把铁盒子拿到。如果我们现在动手,事情生变,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看,我们就放过了这个事儿,不要动手了罢!我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原来张圭虽然狡猾多谋,可他对一双儿女的心事却是很不了解。张天阡听了父亲的话,当真是又着急,又伤心!他暗想:“饶是爹不同意动手,可我绝对不能让惜芷嫁了那姓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