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四百米。
葛塔诺·巴多利奥早已经把周围的情况观察清楚了,大街上很空旷,没有多少行人,逃跑没有任何的阻碍。现场的人中,看上去有能力阻止他的行动的,只有目标的保镖和守在租界口的一个日本警察,但他们都显得非常的业余,巴多利奥认为他们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
距离三百米。
日本警察已经注意到了正大步走过来的巴多利奥,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最近几天一直在这附近晃悠的南蛮人,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别处。和巴多利奥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那些中国人,尤其是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中国警察,最近一段时间,中国的警察们似乎又大胆起来了,他们经常在日租界口晃悠,等着那些偷偷溜到日租界去过瘾的鸦片烟鬼们出来——尽管中校有解毒剂,但是这种东西只能解决生理上的问题,吸毒者的心瘾依然难以戒除,所以,复吸率还是比较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军火商一定要置鸦片贩子们于死地的原因。
距离两百米。
巴多利奥与日本警察擦肩而过。日本警察并没有注意到意大利人嘴角一闪而过的冷——葛塔诺·巴多利奥注意到这个家伙和他的同僚一样,身上并没有带枪,这个家伙对他仅有的一点威胁也消失了。
日租界的警察平时唯一的事情就是欺压周围的中国人,根本没有佩带枪支的必要,现在,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距离一百米。
黑手党杀手已经能够听见目标和他的熟人交谈时发出的声音了,日语,他听不明白,不过巴多利奥猜测他们也许是在谈论天气或者生意什么的。他有点为目标的那个熟人感到惋惜,这个可怜虫会为自己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一个错误的朋友进行一次错误的交流而感到后悔的。
可惜,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所以,要后悔的话,到地狱里去后悔吧。撒旦会原谅你的过失的。
距离,零,葛塔诺·巴多利奥走到了目标、他的朋友和他的保镖的面前。
三个日本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面带微笑的南蛮人,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猜测着这个人是不是他们中哪一位认识的人,但是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迷惑。
不是认识的人!他们三个得出了这个结论。接着,保镖回过神来了,他开始去摸枪——但是已经晚了。
葛塔诺·巴多利奥潇洒的扔掉了手中的鲜花,撩开大衣,将身上携带的十二号霰弹枪摸了出来——这是一支奥洛夫武器公司最新出品的武器,五发装,短枪管,无枪托,可以轻易的藏到身上,实在是杀手们的最爱——对准保镖扣动了扳机。首先解决有威胁的目标,这是常识。
在霰弹的巨大冲击力下,保镖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他手里还抓着一支毛瑟半自动手枪——巴多利奥一路上见过不少携带这样的武器的武装人员,他很奇怪,为什么这种在美国几乎没人用的武器在东方这么受欢迎!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黑手党杀手面带微笑,将枪口转向了正试图夺路而逃的目标本人,然后射出了第二发子弹。霰弹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目标的背上,日本人一下子扑到在地上,死了。
“为什么总是有一些傻瓜喜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呢?”巴多利奥叹息着,完成了退壳—上膛的程序,将枪口对准了那个犯了错误的倒霉蛋。“真是对不起,朋友,本来我一点都不想杀你,因为你的脑袋可不像你的朋友那样,能值五千美元。但是,谁叫你看见了我的脸呢?”他一边咕哝着,一边将这个连尿都已经吓出来的日本人的脑袋打成了一个烂西瓜。
“真恶心。”巴多利奥甩了甩自己的手,将上面沾到的脑浆甩掉,接着走到目标的尸体旁边,将那个装钱的盒子捡了起来,然后转身向租界口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街上才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和警察的哨子声。
守在租界口的那个日本警察现在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尽管吹响了哨子,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力量来阻止巴多利奥的离开。继续挡在杀手的路上不过是送死而已,可是就这样退开的话,自己的下场肯定是切腹……
真是头痛啊!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说什么也要把枪带出来了!日本警察高举着警棍,满脑袋的冷汗不断向下掉。
让那些中国警察来支援吧,他们手里有枪!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但是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大日本帝国的警察,怎么可以寻找中国警察的支援!
那么,借他们的枪如何……
没有等这个日本警察想完,葛塔诺·巴多利奥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伙计,下次可要记得带枪。”说完,他就一枪把这个家伙送去见天照大神了。
没有障碍了。巴多利奥吹着口哨,潇洒的离开了日租界。
至于身后那两个一脸“惊慌”的中国警察,很抱歉,他们有胆子开枪吗?我可是美国人哎!再说了,那两个家伙也算是“自己人”了——用两百美元收买的自己人。
葛塔诺·巴多利奥不知道,那两个警察是军火商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掩护他离开,所以,他的两百美元又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主人手里。
美国村大街上的斗殴还在继续。
乌戈·卡瓦莱诺有些郁闷了,那些日本浪人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拔刀砍人,这样他们就不能掏枪把这些家伙解决掉。上面有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日本人先动武器,这样可以让他们在今后和日本人的调查人员做斗争时显得有理有节一点。但现在,这些浪人在打手们雨点般的拳头下连招架都困难,哪里还有机会去拔刀啊?
日本人不拔刀,打手们就不能开枪;不能开枪,人就可能弄不死;弄不死人,就没有钱拿;没有钱拿……
“真死该死!”乌戈·卡瓦莱诺低声的咒骂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看起来嚣张的日本浪人连街头斗殴都不会,这样的人,在纽约就只能做好市民!
“我讨厌好市民!”卡瓦莱诺觉得,应该让伙计们稍微减缓一下攻击力度,好让日本人有机会把刀拔出来。
不过,大家现在都打红了眼,要收手似乎有些困难啊。
幸运的是,森川秀也君帮了乌戈·卡瓦莱诺的大忙。
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森川终于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了,摸着自己不断往外冒血的鼻子,这位大日本帝国的武士的第一个念头当然不是去找医生,而是按照卡瓦莱诺所希望的那样,抽出了自己的配刀,怪叫着向着黑手党的打手们扑了过去。
第一个中招的,就是乌戈·卡瓦莱诺本人。他早就已经把躺在地上的森川给遗忘了,促不及防之下,他的左手被锋利的日本刀划了一个大口子,接着,又有一个黑帮打手的手上挨了一刀,于是,打手们借此机会纷纷拉开了与浪人们的距离,将手伸进了怀里,而日本浪人们也一齐将刀拔了出来,向着黑帮打手们砍了过去——他们早就被打得火冒三丈了,哪里还顾得了和自己打架的是什么人。
然后,血案发生了。
还没等黑帮打手们把枪拿出来,森川秀也的刀就刺进了一个围观的美国工人的肚子里,也许是因为喝醉了酒看不清楚目标,也许是在他眼里美国人都长得一个样,也许是因为别的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的刀刺进了一个看热闹的倒霉蛋的肚子里——后来得知他名叫帕克·希特,爱尔兰人,从曾祖父起家里就是修铁路的——并要了这个倒霉蛋的命。
帕克·希特先生是伟大的,他的死成就了乌戈·卡瓦莱诺先生和他的黑帮兄弟们。
“赞美仁慈的圣母玛利亚,这下我们更加的有理有节了。”卡瓦莱诺的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他大声的喊了起来:“杀了这些日本猴子,为我们的朋友报仇!”朋友?别开玩笑了,他连死的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但是,卡瓦莱诺的呼喊起到了它的作用。美国人民是团结的,刹那之间,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正在发愣的森川秀也和他的同胞们。
死了一个美国人,莫非中校要给的只是一笔抚恤金,而日本人送出去的,是自己的小命。
这种交易真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