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象是意有所指的轻声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两位军官都笑了起来。
“是啊,当皇帝是很爽,所以几千年来人人都想做皇帝梦,结果把中国搞得乌七八糟,现在民主共和了,国家总算进入了正轨,谁要想当皇帝,我林毓英第一个饶不了他!”一位军官说道。
“你家里人有消息了吗?”杨朔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父母都在前两年都病故了,姐姐去年难产也走了,家里没人了。不过亲戚都还在。”林毓英的语气变得出奇的平淡,“前几年,他们还托人给我送过信,可惜我那时在西伯利亚集训,他们没能等到我回来。”
“对不起。”杨朔铭道了个歉,又举起了望远镜,向远处望了起来。
过不多时,曦雪忽然指着江面说道:“他们来了。”
只听一声汽笛长鸣,一艘大型驱逐舰徐徐驶来。
“锦西的厂子造得船还是很不错的。”杨朔铭放下了望远镜,说道,“我们走吧。”
几个人重新回到了车子里,杨朔铭瞅了一眼这艘驱逐舰,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当杨朔铭来到了驱逐舰上之后,驱逐舰便缓缓调头,向下游驶去。
锦州,市行政公署。
“今天的舞会,真的要取消么?”
一位副官向张学良问道。
“取消取消!通通取消!”此时的张学良,已经失去了往日里风度翩翩的少帅风采,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和那些莺莺燕燕厮混了。
看到少帅如此的模样,副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张学良甩手走进了内室,里面的一位年轻侍女看到他神色不善,将调好的烟枪递给他之后,便闪身退了出去。
张学良躺在床上,吸了几口大烟之后,神志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火气也消褪了许多。
他的头脑稍微一清醒,便又想起了目前所面对的危机,不由得又是心惊肉跳。
虽然他在离开沈阳之前,已经下令焚毁了所有的文件,“销毁”了证据(人证和物证),并且赶到了军事重镇锦州,但他仍然没有安全的感觉。
“少帅,刚刚得到的消息,杨总长要来,已经在路上了……不,应该是一会儿就到了。”一位军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小心翼翼的报告道。
“什么?”张学良吃了一惊,“他没死?不是说他的飞机出事了吗?”
张学良的激烈反应让这位军官愣在了那里,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但杨总长当时不在飞机上,坐的是火车,他先到的四川,后来又乘飞机去了湖北,坐汽车到的武汉,在武汉换乘军舰,往这边来的。”
“我知道了。”张学良哑着嗓子挥了挥手,军官敬礼后快步退出。
目送着军官的身影消失,张学良放下了手中的烟枪,拉开了抽屉,里面立时现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小手枪。
张学良拿起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叹了口气,将手枪的保险打开,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张学良犹豫了一阵子,似乎是觉得脑浆飞溅的样子太过可怕,他又将枪口从太阳穴移开,放进了嘴里。
张学良闭上了眼睛,努力的用颤抖的手想要扣动扳机,但不知怎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始终无法让扳机动弹一分一毫。
“汉卿!你要干什么?”一名女子的尖叫声传来,让张学良的心一下子揪紧。
“汉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可不要做傻事啊!”妻子于凤至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哭喊。
这时,又一名女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发疯似的扑到了张学良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竟然硬生生的将他手里的枪夺了下来。
“汉卿!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啊?”那名女子焦急地看着张学良,垂泪问道。
张学良一屁股呆坐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妻子于凤至和秘书赵绮霞一会儿,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
“混帐东西!你给我站起来!”
张学良立时止住了哭声,他猛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门口。
“大丈夫敢作敢为!光知道象女人一样的哭鼻子,有个屁用!”伴随着声声怒吼,张作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啊,汉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凤至看了看张学良,又看了看满面怒容的张作霖,缩下了后面的话。
“哼,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最好不要知道。”张作霖冷冷的说道。
赵绮霞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有话要说,便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冲于凤至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女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从张作霖身边走过的时候,赵绮霞将张学良自杀用的手枪背在了身后,侧着身子快步的离开了。
张作霖回头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赵绮霞顺手带上了房门,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张作霖又瞪了一眼儿子,他看到掉落在地毯上的烟枪,皱了皱眉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张作霖的这句话表明,他已经知悉了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儿知道,合九州之铁,难为此一错,儿死固不足惜,只是连累了父亲……”张学良失声痛哭起来。
“先别说什么连累了。”张作霖看着儿子,原来的怒火一点点的消失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当务之急,是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父亲的话语里透着慈爱和焦急,张学良一边抽泣着,一边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企盼之色。
“这个事情,你杨叔他们知不知道?”张作霖问道。
“杨叔叔他们不知道,要是知道,他们是会告诉父亲的。”张学良说道。
“这个失心疯的计划,是谁帮你弄的?”张作霖又问道。
“这个人现在已经失踪了。”张学良说道。
“你的手还算快。”张作霖苦笑了一声,“这事日本人和红毛子是不是都有份?”
“是,行动的主要执行人,都是红毛党人,日本人那边只是说如果北京方面要向咱们动手,他们会就近支援。”张学良说道。
“日本人的话你也敢信!”张作霖冷笑了一声,让张学良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儿一时利欲熏心,铸成大错……”张学良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张作霖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起了害他的念头?”张作霖问道,“我记得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都念过洋书,也挺能谈得来的啊?”
张学良听了父亲的问话,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上的鸦片烟枪上,他嗫嚅了一阵,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快说!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张作霖再次暴怒起来。
“儿对杨瀚之一直是佩服的,他和儿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只是……”张学良痛苦地垂下了脑袋,“儿在热河种鸦片的事,被他知道了,儿私贩大豆给日本的事,调查局的人也查出来报给他了……所以……”
“你!你……”张作霖听了儿子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高的举起了巴掌,怒气冲冲的他看着瘦弱憔悴的儿子,这一巴掌终究没有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