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比王朝古老得多的大道上行军,辎重车辆的车轮发出吱吱的呻吟声,两翼的骑兵面色凝重,缓缓驭马,如同一支葬礼的仪仗,望着血红的天际而去。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私生子?”梅芙皱着眉,抬手捂住口鼻,忍不住问道。
“恶魔一定在世间行走。”安格斯答道,“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些?”
呛人的味道,遍地尸骸燃尽,就像炭炉翻倒,无数滚落地面的红热焦煤,这么多生命曾经存在的证据,给罗马人留下的是血书就的真理:亲者痛则仇者快。
“将要杀死我们的人!”出乎安格斯的预料,梅芙用遥远故乡的语言激烈回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看看我们周围吧,一共有多少人?一百?一百五十?你在走上死路!明白吗!而且你的死对任何人都没有价值,任何人!”
隔着细密的锁子护颈,她几乎要从喉咙底哭出声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总是这样……耳聋眼瞎。
“我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安格斯用磁性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心房,“可是他们还是在继续走下去,有些是为了守护,有些是出于信任,有些甚至只是因为盲目的贪婪,而我和他们全都不同,我选择向前,只是因为我没法后退。”
我必须相信我的命运在更远方,因为我身后什么都没有,我所追求的东西只会让我遇上更强的敌人,比前面的敌人强得多。我必须开始面对,把他们当成磨刀石——我不能永远当一块朽铁。
多瑙河南线此时已经成了一座巨型坟墓,前任西方禁卫长官格里高利·帕克连诺斯——曾在迪拉奇乌姆战役中指挥帝国军队左翼的高加索勇士——去年刚在维利亚托瓦隘口阵亡,如果不是罗伯特·吉斯卡的兄弟亨波托之子君士坦丁麾下的佛兰德佣兵,叛军当时就会直入色雷斯腹地。
这片土地经历了太多惨痛,许多婴儿刚出生就迈向死亡,有些地方,几乎每个人的妻子都遭遇羞辱,曾经的高贵者和低贱者在草原部落铁蹄下沦为相同的俘隶——在这种时候,男人和女人都会被按照自身价值审判,富有的亲戚、打铁的技艺、床上的功夫,都是赢得生存权利的保障。只有这时,在部落之民的马蹄前,帝国子民的个人“才能”方可变得几乎和出身一样重要,身为牲口、被剥离族群的人有时更接近“真实”。
对于不想成为牲口的首都市民,毁灭的阴影时刻悬于北方上空,上一次是诺曼人罗伯特·吉斯卡的侄子拯救了首都,可是现在君士坦丁·亨波托普洛斯身在海峡对岸的基齐洛斯要塞,对抗着尼西亚的阿布·卡西姆,安德里亚诺·科穆宁的微型军队就是挡在叛军与首都之间的唯一障碍。
安格斯作为皇弟派出的前哨指挥,并没有受到太多重视,但这个任命至少替他赢得了与闻军机的特权,因而得以透过漆黑的迷雾,辨清前线的现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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