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舒和燕凌寒面对面坐着,她拉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手要比她的大很多,上面有着微微的薄茧,摸起来略微有些硬,但却给人妥帖和安心的感觉。
在燕凌寒的手上,最为醒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最大的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手背上,似是一道刀痕,如今凝结成伤疤,那样粗,看起来仍有几分骇人。想必,当初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看到赫云舒看着他的手,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燕凌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赫云舒握得更紧。
燕凌寒笑笑,道:“我是男人,这伤痕是成长的象征,不碍事的。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回头我去问百里姝要些药膏,把它除去了,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这手上的伤疤纵然可以除去,可除去了,就可以当做不曾受过伤吗?
她抬起头,掩去眼底的伤感,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眼下陛下已经派人送闪清舞回大蒙,相信过不了几日,大蒙可汗便会派人来将闪惊雷带走。可他走了,却留下了花芊柔。的确,我们现在出手,仅凭花芊柔妄图谋害子嗣这一条,陛下就不会放过她。可是,她所收买的那些人呢,我们并不知道是谁,一旦花芊柔失势,这些便成了一桩悬案,无从查起。他们会成为毒瘤,潜藏在这皇宫之中,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毒瘤什么时候会发作。与其日后战战兢兢,倒不如现在妥善处置,将这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然而,燕凌寒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看来,他还是在坚持。
赫云舒并不气馁,继续道:“看到如今大魏的奸细在大渝京都横行,还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我都很痛心。之前,因为种种的原因,我们没有明察秋毫,将这大魏的奸细扼杀在萌芽的状态。那么如今,轮到大蒙了,眼下我们有机会,可以将这后患扼杀在此刻,为何不做呢?”
燕凌寒仍是沉默。
“当然,抛开一切不谈,即便是这些都可以不去在意,可是,燕凌寒,我在意你。你生在大渝,大渝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你都无法置身事外,必定会身先士卒。所以,现在我能用最轻松的方式解决这个以后的隐患,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我不想留下这些毒瘤,不想让他们以后为祸大渝,不想让你日后为了清除这些毒瘤殚精竭虑,不想让你以后用伤痕、用血、用命去解决这些杂碎……”
说到动情处,赫云舒几欲落泪。
没有人知道,当她初次看到燕凌寒身上有那么多伤痕,内心有多么的惊骇。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承受了那些钻心的疼痛。
从前,那样难的日子她不曾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以后,她要将曾经错过的都弥补回来。她要让他安稳无事,她要让他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哥儿那般活的无忧无虑,游山玩水,打鸟逗狗,而不是去承受危险和杀戮。
要做到这些,必须要解决眼前的困局,不管是来自于大蒙的,还是大魏的。
燕凌寒抬手擦去赫云舒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尔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还是要去?”眼见着自己说了那么多,燕凌寒还是坚持要去告诉燕皇实情,赫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燕凌寒回头,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说了这么久,该渴了。茶凉了,我去烧些新的来。”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茶壶。
赫云舒如释重负,冲着燕凌寒会心一笑,快走几步跟过去,道:“我跟你一起。”
在侧殿的角门旁,有一个小小的炉子。
燕凌寒自己动手,点燃了炉子,火烧的旺旺的。
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赫云舒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燕凌寒伸出手,在赫云舒的鼻子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尔后看着赫云舒在傻笑。
赫云舒暗觉不对,顺手一摸,手上黑黑的。
原来,燕凌寒趁她不备,手上蘸了炉灰,点在了她的鼻子上。
赫云舒不甘示弱,也蘸了炉灰要去涂燕凌寒的脸。
燕凌寒闪身便躲,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最终,赫云舒被燕凌寒圈在怀里,道:“这下好了,咱们俩都成了大花脸了。”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道:“所以,这叫夫唱妇随吗?”
燕凌寒爽朗地一笑,继而拥紧了赫云舒,笑得愈发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