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你们这些仙长,高来直去,看着像是行侠仗义,但你们杀了大寇就走了,却留下这十几里地的人遭殃。
我很感激你,感激你救了我,害了方圆十几里。”少年情绪激动,哭了起来,道,“我的一家人,就是被大寇害死,难道还要叫他们去祸害其他人。”
即墨剑眉倒竖,他接触过盗寇,大部分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劫天盟的几个小土匪,老土匪身上。
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大寇,与那些土匪比起来,相差如此遥远。
这些大寇,欺软怕硬,遇到得罪不了的狠人,便会服软,却要拿凡人撒气,这算得了什么本事!
修真修真,难道就修到这里?
修炼途中,谁不手上染血,包括即墨,当初都坑杀过无辜,但他却从未把杀人当作泄愤,这种卑劣,根本就不配拥有一身修为。
观一隅而看全面,整个青州,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即墨绝不是悲天悯人,修炼途中,来的就是快意恩仇,谁没见惯血光,但如这样杀人,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他们骑马冲过来,如果运气好,我还能保一条命,但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少年还在恸哭,“姐姐死在了他们手上,妈妈死在他们手上,爸爸也死了,爷爷奶奶都死了,现在也要轮到我了吗?”
“孩子,少说几句。”那老人堵住少年的口,这对老少,只是萍水相逢,此刻却成为彼此依靠。
“方才你明显能夺开,为何没有躲避?”即墨看向那老者。
当时群寇纵马而来,那老人有躲开的机会,但他就像没有看到,继续向前走,往枪口上撞。
老人缄口不语,活到他这种年纪,经历的事太多,早就养成沉默是金的性格,没了少年嫉恶如仇的心态。
这种乱世,能保住自家性命,就已经是万幸,那还能管他人,人心早冷了。
老人堵少年的嘴,绝不是在帮少年,他只是帮自己,他吃不准即墨,担心少年惹怒眼前这位青衣仙人,仙人一怒之下,把他也牵连了。
这要何等的世态炎凉,才能造就如此冰冷的心肠,人都如行尸走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为自己能活着,无论活的何等卑微,哪怕贱如稻草。
即墨不想问了,直接读取了这对老少的记忆。
老人对方才的记忆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逃脱也是死’。不错,躲过去又如何,大寇诚心要杀人,一个凡人能躲过去?
除了这对大寇的心声,老人也有对即墨的记忆,除去极度的恐惧之外,就是深深地不屑,对这所谓的仙人不屑。
这是要经历多少类似的悲剧,才能如此绝望,从而形成近乎变态的痴狂?
少年的记忆中,他有一个漂亮的姐姐,贤惠的母亲,平静的生活在翠微山脚。
然而有一天,一群大寇从天而降,这飞来的横祸,凡人如何躲避,男人被杀了,女人被虏上了翠微山,面对一群虎狼,结果能如何,不言而喻。
少年若非贪玩走的远了些,恐怕也逃不过去,当他回到曾经熟悉的家,一切都成为过往,只余满地残垣与斑驳血迹,亲人的骸骨,都被草原狼啃的面目全非。
都说狼毒,什么是真正的毒,寇比狼毒!
看过记忆,即墨无言。
少年与老人不是特例,而是万千大众中的一粒,当初牧羊人说青州寇比狼毒,即墨脑海中最多就是打砸烧抢。
然而,现实却比他想的还要血腥,杀人取乐、饮血作欢,真的能体现这些大寇的残酷?
即墨离开了,少年眸中闪过深深地失望,随即眼中多了几分其他的色彩,那是嘲讽与冷漠。
或许有一天,也或许用不了多久,少年就又会变成下一个老人,麻木不仁,谁知道呢?
即墨每一步都很沉重,只要不是心理变态,任谁看到这样的场面,恐怕都不会笑得出来。
几百个大寇,就能欺压方圆数十上百里,问题是,他们能从凡人手上抢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抢与夺,只是一种乐趣,赤 裸裸的讽刺。
学了本领,有了本事,就干这样的事?
“别人不管,我管!”
即墨仰头看着插入云霄的翠微山,徒步向山顶走去,青衣衮衮,长发如龙。
“管不过来,也要管。”
“我之心向自然,我之道向制约,我的下一步,便是制约之道。”
“恶人,还要恶人磨!”
“以暴制暴,是防止暴力的最好方法,谁的拳头大,谁就能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