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某却从未听过,于是便问韩滨从哪儿听来的,歌名叫什么。
毕竟乔某身份诡秘,韩滨一直怀疑他是军统的人,遂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后说:“我是听别人唱的跟着学的,记不起歌名了,但我觉得挺对我的心思的。这眼前的大西南,山高林密,小鬼子进来了又能怎样?咱就跟他打游击,耗也耗死他们。”
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乔某对他这种盲目的乐观态度实在不敢苟同,全境沦陷,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人活着就形同一条狗,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斗志,除非都成为疯狗。
俩人来到山顶上,乔某近望远眺,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一片大好河山若沦为小日本的殖民地之后,中国还能否叫中国!
从山顶上往下面看去,四野皆黑,唯有一处却隐隐透出点点的亮光,应该隶属于内卫区域,或者蒋委员长正在那儿主持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韩营长,那一片灯光很容易成为日机轰炸的目标。”他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难怪你能获得于副局长的器重,确实心思缜密,连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毫不起眼的纰漏你一下就看出来了。你放宽心吧,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这样的疏忽在中央警卫局是根本不可能不成立的。即便日谍看见了心里也清楚,所以不存在日机会来轰炸一说。”韩滨由衷地夸了他一句,但同时亦隐含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意在里面。
乔某又怎会听不出来,遂不亢不卑告辞道:“那是我多心了。韩营长,你忙自个儿的,我也该睡觉去了。”
韩滨当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敲人了,而乔某的反应也很打人,忙横身挡住他的去路,自我解嘲道:“你看你,一句话不对便翘上气了,学生出身的就是鬼板眼多,不像我们军人喜欢直来直去。”
不吃这一套的乔某反讽道:“军人里也不乏小心眼的,比如我,我也算是个军人吧。”
如此的针尖对麦芒,搞得韩滨有些下不来台了,幸好这时小庄找来了,一见乔某也在,忙说,正好少将让俩人去他那儿一趟。转眼间见俩人面色不善,遂不敢多话地退向一边。
韩滨似颇有些苦恼地凭空挥了下手,一言不发地拔腿便走。小庄忙低声问乔某,俩人怎么了。谁知乔某竟吃吃一笑,韩滨豁然一个转身横眉冷目道:“有那么好笑吗?”
乔某却伸手指向他道:“你看你,到底谁在翘气了?我就是个嘴不饶人的德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活该你生闲气,我当然觉得好笑了。但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老端着不嫌累得慌呀?”
小庄当即饭喷,而韩滨则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拿小庄撒气,朝他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小庄乖乖地用手捂住了嘴。韩滨转身欲去,却蓦然回首指着乔某报复性地说:“看来你是没穿惯这身军装。”瞧乔某一怔,他脸上露出一丝快感,大步流星而去。
依然一副不解之态的乔某问小庄:“他什么意思?”
小庄咯咯直笑道:“你俩简直是太逗了。他是在告诉你,当官的必须得端着,说你还不配穿这身军装。”
乔某遂嘀咕了一句“本来这身军装就不是我的,我哪端得来”,跟在韩滨后面下了山,一同进入内卫区,来到少将的临时办公室——密林深处的一顶帐篷里。
一脸疲态的少将端坐在一副地图下,扭头看了俩人一眼,语气略沉重地说:“相信你们也听说了,宜昌于今日下午四点落入倭贼之手,委员长从昨晚到现在没合一下眼,刚刚睡下,两小时后队伍按既定路线继续进发。找你们来,有个事宣布一下,从即日起,由乔某担任前驱队的指挥官,希望日前断崖遇袭事件不会再次发生。韩营长,希望你和乔某密切配合,确保代表团一路顺风。”
随即一名参谋站在地图前,向韩滨和乔某详细解读了明日的行程,和几个可能遇袭地点的防范措施。
在韩滨和乔某预备告辞时,少将分别盯了俩人一眼,突然哼了一声后说:“你们刚才进来时的神态不大正常啊,是不是被小日本给吓着了?嗯?”
韩滨赶紧诚惶诚恐地辩白道:“局座,您是了解我的,我韩滨怕过谁呀……”
少将不容他解释的正颜厉色道:“怕也是应当的。我刚得知消息时,确实也有些怕,小日本太能打了。但怕归怕,打归打,国破山河在,只要我老于还有口气在,我就跟他们打到底,打到最后一口气没了为算。四万万中国人只要有这口气在,我就不信他小日本有一天不给老子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举白旗投降!你们信不信?反正老子信!”
多年后,乔某回忆起这一段,若非那对新老兵和韩滨,以及少将这三个层次的军人从各自角度发出的对日抗战到底的这番宣言鼓舞和激励到他,他往后的脚步绝不会迈得如此地坚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