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勾勾的情态上看,只会与“大牛”有关。
同往日一样,她跑到树下和张妈一道择菜。从张妈几次往堂屋门口看着书的美惠子那边看的眼神,她似乎对她有所忌惮,也似乎对自己有话要说。
虽说张妈不姓张,但到陈家后,张娟便一直以一笔写不出一个张字,和张妈套着近乎,也从不随其他人叫她张妈,而是以老姐姐相称。张妈也十分乐于她这么叫,显得亲切,另外也把她叫年轻了,女人的虚荣心也从这个称呼中得到一定的满足。
果然就在美惠子把陈老夫人扶进屋里后,张妈便试探性地开了口,瞅了张娟一眼后问:“大妹子,你去过北方吗?”
张娟心里一喜,有戏,便说:“北方可大着呢,要看哪一块。”
抬头望了眼,张妈认准了北边伸手一指说:“最北边,东北吧,听大牛说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呢,他没骗我吧?”
点了下头,张娟认真地对她说:“东北的确是最北边了,听说夜里撒出去的尿,还没到尿坑就冻成冰棍了。”
惊得张妈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她才摘下的西红柿:“天哪,那么冷啊,那这么说大牛没骗我,说穿三层棉袄也抵不住寒,还得加件皮袄,妈呀,那还不把人冻苕了。”
“大牛是东北人?”
“他跟我这么说的,我哪里知道。”
“他应该不会骗你。”张娟开始把话往深里探了。
张妈的脸上果然就露出了舒心而对某个美好事物神往的笑容:“那他绝对不会,就是有时候脾气太……”
或许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偷偷瞄了张娟一眼。张娟往堂屋那边瞄了眼稍稍靠近了她,脸上带些神秘的笑容悄声对她说:“有天晚上我上茅房,看见有个人从大牛的房里溜出来,不过没看清楚是谁。”
张妈的脸顿时臊得通红,做贼似地左右看看掐了张娟的手背一下,略扭捏地说:“大妹子,这事可不许对别人说,尤其老太太和那个美丽,要不我……”
拿肩膀顶了她一下,张娟说:“岂止是老太太和美丽,任何人我都不得说的,你就放心吧,难得遇上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你得把他抓牢了。”
张妈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说:“所以说我刚才问你东北有多冷。听大牛的意思,他迟早要回那边,我让他带我一块儿去,他就拿东北有多冷的话吓唬我。我要是不去吧,他这个人就再也不是我的了。要是跟他去了,冷成那样我怎么过得了。”
让她悲哀了一会儿,张娟才继续这个话题说:“如果他真心喜欢跟你过下去,就让他留在这边,东北有什么好的。”
善良而傻帽的张妈却替大牛考虑道:“可那儿毕竟是他老家呀,他老娘还健在,还有一个老姐姐,我也不忍心哪!”
张娟装作无奈地说:“那我就没话可说了。不过,你心里清楚他有多对你好吗?”
瘪了瘪嘴,张妈说:“他这个人本来话就不多,除了撩骚时嬉皮笑脸,再就是干那事时老说要死,就没别的话了。”
眼里闪出一道灼然的光亮,张娟却“扑哧”一笑说:“我还从没听说过做那事时提什么要死的话,太逗了。”
张妈也跟着一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有次问他怎么一来了劲老说要死,他说他高兴。可以后就很少听他说了。”
所谓“要死”,应该是张妈的误听。小日本一高兴起来的确喜欢说“要死”,但不是张妈嘴里的“要死”,而是日语“哟西”,意指很好,很棒等类似的意思。
一句“哟西”能否确定美惠子等人便是日本人,似乎有些牵强。抗战时期的中国人大都听得懂几句简单的日本话,何况“哟西”、“八格”之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日常用语,但“大牛”每在与张妈苟合达到一个高度兴奋感时喊叫“要死”,那应该视作一种习惯了,没有哪个中国人*来了,却放弃母语喊叫什么半吊子日本话的。
傍晚,从小联络员民伢子手里拿到张娟的这个重要情报,凌剑飞和小霍终于有种没白来的感觉产生,但据此断定美惠子等人是日本人,肯定会被局本部打板子。事关鉴别一名身居要职对党国有过特殊贡献的高官是否通敌,没有过硬的证据,只能是伸出脸让人搧。
回到租住地,因想到这样耗下去也难以有所作为,小霍正跟凌剑飞商量着是否给范轩杰打个报告,撤回算了,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凌剑飞走过去把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从未主动跟他们有过什么交流的房东大爷。
从他略显慌乱的表情上来看,显然他是有事,却未想到他所说的事儿还不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