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chapter 89

    按照韩修文的说法, 他总觉得最近家里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除了他以外, 家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有时候我加班太晚了, 回去就发现家里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桌上还放得有热汤热菜……”

    说到这里的时候, 他顿了顿, 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怀恋。

    他说：“我感觉，家里应该有第二个人在，可是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听完他的话, 小古一句话脱口而出：“这晚上还给你做饭做菜的, 这不就是田螺姑娘吗？难道是哪个看上你的女鬼？”

    “……”

    韩修文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真的是鬼的话，我怀疑可能是我爷爷！”

    “你爷爷？”

    “嗯，这也是我想证明世界上有鬼的第二个原因, 最起码能证明我不是异想天开。”说到爷爷的时候, 韩修文的目光十分柔软，他说道：“我爷爷已经死了五年了，但是我就是有一种他一直就在我身边的感觉，所以……”

    他看向顾蒙, 道：“顾小姐，您能看见鬼，所以我想让您帮我看一看, 我爷爷的魂魄，是不是还在我家中徘徊，没有离去。”

    他又说：“您放心，我肯定是不会让您白跑一趟的！报酬方面，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说着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到了韩修文的家——那是一座居于b市胡同小巷里的一座四合院，而且占地面积还挺大的，门口上方挂着一个“韩符”的牌匾。

    站在门口的时候，大家都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的旧时光一样。

    “韩修文，你家看起来好有钱啊。”小古目瞪口呆，扯着嘴角说道。

    b市的四合院，那可是有钱有权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而且很多四合院已经成为了国家的保护财产。而韩家这一座四合院，不仅大，地理位置也很好，价值最起码值十几个亿。

    顾蒙抬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座宅子，在她眼中，整座宅子上方都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紫金之气。这道紫金之气聚拢而来的虽然不多，但是却充满了一种富贵威严之相。

    阎罗此时笑道：“虽然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韩修文有些了不得，但是他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紫金之气，这在古代的时候，那是被人称为帝王之气的。而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没有帝王一说，但是紫金之气仍然是权势与富贵的代表。

    而韩家的宅子上方却是笼罩着紫金之气，这也就证明了韩修文家中，不仅是有权有势，那也是很有钱的。

    “这都是家里祖传的宅子了，我家以前其实也是地主来着，不过在战乱的时候，我祖爷爷直接就将家里的资产全部用来支援革命事业了，我爷爷更是瞒着我祖爷爷跑去参军了……”

    韩修文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边开文一边说着有关这座宅子的历史，他道：“当时这座宅子也捐献了出去，只是等战乱平复之后，上边感念我祖爷爷当时的慷慨之举，又加上我爷爷当时为革命所做出的贡献，这座宅子就还给我家了。”

    大门打开，里边的庭院顿时就落在乐他们眼前——这是一座处处都透着一种悠闲舒适的院子，院子里开着池塘，在角落里还有一个葡萄架，如今上边结着果，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就挂在枝头上。

    葡萄架上还有贪吃的鸟儿停在上边啄食着底下的葡萄，听到动静也只是微微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不怎么感兴趣的扭过头去了，一点都不怕人。

    倒是有几只小鸟十分热情地飞了过来，停在了韩修文的头上或者是肩膀上，十分亲近他的样子。

    韩修文手里捧着一只小鸟，跟顾蒙他们解释道：“这些小鸟虽然是野鸟，但是却经常到我家来觅食，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吱嘎吱嘎！”

    葡萄架下摆放着一个摇椅，此时摇椅吱嘎吱嘎的晃悠着，还有好几只小鸟便停靠在摇椅旁边的地上，有的则是直接落在了摇椅上。

    韩修文走过去，伸手抚着摇椅，有些怀恋的说道：“我爷爷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这个摇椅上晃悠了，他啊，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却像是个老小孩一样……”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边的笑容突然顿了顿，然后喃喃自语一般的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已经把摇椅抬进家里去了啊……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把摇椅搬进了屋里，您知道我把它搬出来花了多大的劲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体贴老人了？我这把老骨头搬得都快碎了……”

    顾蒙眨了眨眼睛，看着摇椅上那个发须皆白，面色红润的老人对着韩修文嘀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那声音可以说是中气十足。

    骂完之后，这老人脸上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来，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我已经死了，我没有骨头啊！”

    顾蒙：“……”

    这老爷子，看上去真的是十分活泼的样子啊。

    摇椅还在噶只噶只的晃动着，上边没有人，可是却像是有个人躺在上边的一样，无风自动，微微晃动着。

    韩修文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顾蒙，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顾蒙思考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你爷爷，不过的确是有个老人在上边。”

    “嗯？”

    几人一鬼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老人看见顾蒙双顿时就是一亮，立刻就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了，十分高兴的夸奖道。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啊，皮肤白，眼睛大……嗯，目光也是干净清明的，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啊。”说完，他扭头看向韩修文，十分满意的说道：“这是你给我找的孙媳妇？你小子还真是有眼光！”

    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阎罗笑道：“老先生，我家顾蒙和你家韩修文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但是很快的，他表情一变，惊讶的看着阎罗，道：“你看得见我？”

    阎罗点头，道：“看来，您就是韩修文的爷爷了。”

    闻言，韩修文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激动了，他喃喃自语一般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

    除了自己的爷爷，谁会在他晚归的时候在客厅给他留着一盏灯？

    这么多年来，只有爷爷才会这么做的。

    韩修文扭头看向顾蒙，问道：“顾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见我爷爷的？”

    顾蒙点头，道：“有的。”

    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伸手在空中凌空画了一张符。在她手指之下，随着她的指尖画过，有金色的纹路在她指尖闪动着。

    “呼……”

    似乎是有风吹过，这一刻，大家都感觉出了一种不动静来，那是一种逼仄紧迫的感觉，似乎有某种力量滚滚汇聚而来，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古朴苍凉……

    指尖停顿，一张符完全在顾蒙手中画完，整张符闪动着金色的光芒，给人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

    顾蒙伸手在符文上一点，金色的符文立刻就碎开了，化作了金色的光点洒在了老爷子的身上。

    众人的目光随着金色的光点移动，然后便看见了一道透明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眼前，金色的星星点点落在他的身体上。

    “爷爷！”韩修文忍不住叫了一声，双眼有些发红。

    韩爷爷目光呆滞的看着韩修文，表情还有些懵逼——他大孙子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能人异士啊？

    韩家爷孙两“久别重逢”，在那叙旧，不过说是叙旧，其实也只是韩爷爷在那说着什么，韩修文耐心的听着。

    要知道韩修文是个感情十分内敛的人，就是心情再激动，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更是说不出什么黏腻的话来。

    而那边，顾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阎罗低声问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蒙握住手，扭头看他，问道：“还记得那只凤凰吗？”

    闻言，阎罗一愣，虽然不明白顾蒙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印象深刻，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顾蒙微微点头，道：“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整个世界的“道”已经改变了，所以对于不符合这个直接“道”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排斥感，这种排斥让许多东西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阎罗，因为体内有凤凰的一滴精血，他也感觉到了那种排斥感，而且随着他的力量的增强，这种排斥感也越来越重了。

    顾蒙说：“这种排斥感，我现在感觉到了。”

    阎罗惊讶的看着她。

    “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这种排斥，这种排斥在我使用力量的时候更加明显。”她说。

    刚才她画符，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这个想法，自己果然也遭到了这个世界的排斥。这代表着这个世界终于认同了她的存在，也在抗拒着她的力量。

    “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阎罗拧着眉问，表情十分严肃。

    顾蒙挑唇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问题……”

    她只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而已。

    让顾蒙他们在客厅坐着，韩修文去厨房里给他们泡茶，老爷子背着手跟在他身后。

    将茶叶放在茶杯里，韩修文低垂着眉眼笑道：“我还以为您老早就走了，没想到竟然还留在世上……是不放心我吗？”

    老爷子哼了两声，道：“开玩笑，你都快二十五岁的人了，我有什么不放心你的？自作多情……我就是单纯的眷恋红尘而已，我还留念着我还没喝完的酒了。”

    韩修文没说话，就是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爷子没走，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自己而已。

    “……”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这一闭眼再一睁眼，竟然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叹息一般的说道：“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鬼魂一说，人死了，还真的是会变成鬼的……小时候的你不是疯癫，而是真的看见了这些东西。”

    韩修文道：“是啊……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喜欢说些疯言疯语，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爸妈……”老爷子神色复杂。

    韩修文将沸水倒进茶壶里，一张脸隐在浓浓的热气之间，他语气平静的说：“我并不怨恨他们……”

    但是，不怨恨也不喜欢，对于他来说，那对父母只是给了他生命的陌生人而已。两个陌生人而已，他并不愿意在他们身上倾注更多的情绪。

    老爷子叹息，也知道他心中症结，便也没说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顾蒙等人，神色欣慰，道：“你以前一直没有什么朋友，看起来孤孤单单的，我都放心不下来……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您刚才还说不是担心我了……”韩修文笑着看他。

    老爷子：“……”

    面上有些挂不住，老爷子表情凶恶的道：“说了不是担心你就不是担心你，你都这么大了，我放心得很。”

    韩修文笑，他说：“您其实不用担心我的，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自己家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韩修文这人性子冷漠孤僻，不喜欢和人来往交流，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而且一工作起来那就是废寝忘食的，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来。

    还没死的时候，老爷子心里就担心了——他要是死了，留这孩子一个人在世上该怎么办啊，他该有多么的孤独啊？

    所以在死后，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鬼魂，老爷子并没有顺着隐隐所感觉到的那道牵引之力离开人间，而是选择留了下来，在人世间徘徊。

    而事实告诉他，自己作为一只鬼留下来是一件多么正确的决定。

    想到这，老爷子心里就气，忍不住指着韩修文骂道：“你说说，有多少次了？工作就有那么高兴吗？每天都工作到半夜两三点才回来，而且还不吃晚饭不吃早餐，昼夜颠倒……你以为你是超人啊，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老爷子要是有身体，那唾沫星子怕是都要喷在韩修文的脸上去了，这也显示了他到底有多么的生气了。作为长辈，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不懂得爱惜身体，心里那可是气愤得很啊。

    韩修文任由他骂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对于他来说，能再次听见自家爷爷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那真的是一种让人很怀念且高兴的感觉。

    顾蒙他们坐在客厅都能听见老爷子很有中气的声音，小古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丸子的爷爷真的还留在他身边啊。”

    韩修文曾经和他说过爷爷的事情，他小时候父母离婚，都不愿意抚养他，最后他就被老爷子要过去，一直跟着老爷子生活。可以说，老爷子算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顾蒙道：“每一只鬼能留在人世间，都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有所眷念，正是因为眷念，所以不愿意里去……韩修文他爷爷心中的眷念，便是韩修文了。”

    所以，在他死后，他才没有跟随指引前往地府，而是一直呆在韩修文的身边。

    “这段时间不在家，家里的那些点心都不能吃了，只能勉强你们先喝口茶了，等下我再让家里得阿姨来做饭。”韩修文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泡好的茶，然后给顾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茶水香味悠扬，老爷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然他是什么香味都没有闻到的——鬼和人类不同，鬼是闻不到人间的各种气味的，也尝不到各种食物的味道的。

    因此，在吸了一口空气之后，老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这做鬼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香味也闻不到，什么好吃的吃到嘴里，那也尝不出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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