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虚实之间

    牟皮之所以如此性急，并不是他对梁犊如何忠心，也不是他立功心切，更不是他对石闵恨之入骨，只因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兄长牟成居然一下子没了消息。(手打)

    他们兄弟俩人从相依为命，只是后来因战乱离散，牟皮学得一手箭术之后，投奔前太子石宣时，竟然阴差阳错的在太子府上遇到兄长牟成，当时兄长身为太子军师，威风八面，而牟皮也因武艺出众而受太子石宣重视，两人一文一武，相当益彰。

    然牟成素来谨慎心，他惟恐两兄弟位高权重，招人忌恨，因此两人并未相认。此事莫是别人，便连同在东宫之中的杨柸也不清楚。等到石宣身死，两人分开，他们之间联系不多，每月一次，却是风雨无阻。然而，前几天又到了该联系之时，兄长却毫无声讯，他只知牟成偷袭不成，兵败投降，至于最后被人如何处置，他却不知，如今石闵匆匆而退，保不准他将这些降兵处置了，以绝后患。

    牟皮在石宣手下当官多年，知石虎军杀降素来毫不手软，昔日石虎进攻泰山时，便曾杀降三千，大破青州曹嶷时，又曾坑杀士卒三万，因此，当他听到石闵退却之时，心急如焚，恰好碰到杨柸将，便自告奋勇，随口出三天攻下营寨。

    然而，当牟皮杀到李季营寨之时，他却发现，营寨里的兵马似乎连一千都不够，但却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一个个威猛得很。

    他们准备充分，一等牟成兵马靠近营寨四五十步时，便见飞蝗如雨，乱箭四射。这个营寨本来就立在高处，牟皮军杀上前来，一个个都成了活耙子，大意之下，便已吃了不的亏，丢下了数十具尸体。

    等他重整旗鼓，令人撑着巨盾再次杀上前来之时，便轮到滚木擂石沸油招待，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更是射出一通火箭，将那倒在地上的沸油引燃，然后牟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百人马从他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溜走。

    牟皮勃然大怒，取下背后虎筋弦弓便射，可惜距离太远，被周成一锤敲下。他一边使人快速灭火，一边使人回报杨柸。

    大火引燃了先前砸下来的滚木，整整烧了一个多时辰才在牟皮的带领之下扑灭，而此时杨柸听到守军已撤，也已率领剩余兵马全部赶来，两军合于一处，共万余兵马，气势汹汹的朝前追了过去。

    杨柸领兵追出五里，只见前面大山上旌旗招展，但见松林密布，虎啸鸟鸣，却不知里面虚实，俄而听到鼓声大响，众将大惧，只道是中了埋伏，拍马欲走，杨柸止住众人，大笑道：“诸位不必惊慌，这是石闵疑兵之计，不过是想以此来拖延我等追击时间而已。”

    牟成在旁不角问道：”军师为何如此肯定？”

    杨柸指着一棵松柏之上悠闲自得的麻雀道：“若有伏军埋伏在林内，这些鸟儿必四散而逃，哪能如此从容觅食？如今大帅在洛阳断去石闵后路，我等只需稳打稳扎，我纵然明知这是他疑兵之计，这密林也不得不探。”杨柸挥手令探马去查，片刻之后，探马回报，这片松林内果然空无一人，却是因此又耽搁了一柱香时间。

    杨柸急起大军直追，追出十里，又见一营寨挡在路中。这个营寨尚未立好，便连外面木栅也未曾围拢，营内依然是旌旗招展，却也是空无一人。

    杨柸立在一箭之地，犹豫不前。左右偏将劝道：“军师，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实相间，鬼神莫测，上一次是疑兵之计，如今此次，当是伏兵无疑，我等不如在此立下营寨，探清虚实，再作打算。”

    牟皮虽心忧兄长，恨不得立马上前，但他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劝道：“我上次攻击之时，那营寨当中，不过五百兵马，与先前情报不符，也许是那守将先行派人在此立寨，如今两军合到一处，军师不可不妨。孙武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而趋敌者劳，若是敌军埋伏于此，以逸待劳，却是不可不妨。”

    杨柸思索片刻，放声大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我等十倍于人，纵然是被他在此伏击，又有何惧，可以派一半兵马前去探阵，纵然中了他的埋伏，我们后军一起，他又能奈我何，若是被他一座空营吓住，那才是叫人笑话。”罢，杨柸令人长驱直入，营内果然是空无一人。

    忽然听到一人惨叫，此刻听来，却是凄惨无人，众人无不色变，只当真有伏兵，急奔出营，乱哄哄冲出营寨，只跑了数十步，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反应，杨柸情知不对，怒喝道：“刚才是谁在乱叫？乱我军心，自己老实站出来，我可免你死罪，否则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众兵士噤若寒蝉，无人敢言，一名偏将匆匆向前道：“回禀军师，石闵在后营挖了几个陷阱，遍布尖刀锐石，有人不慎落下，如今已经身亡，后营灶台尚有余温，显然是大军才退不久，不知我等现在追还是不追？”

    杨柸冷哼道：“石闵层层布局，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撤退而已，此时不追，更待何时，众军抛下辎重，只带三日口粮，全军追击”

    左右连连头，恭贺道：“军师算无遗策，此次出马，必可将石闵手到擒来。”

    杨柸闻言，大为受用，脸色多云转睛，安慰众人道：“你们放心，此次立下的军功，我一不沾，全部让给你们。拿下石闵首级者，官升三级，擒下周成者，升二级。你们不可怠慢，速速去追！功成之时，我等在洛阳摆下酒席，为诸位请功。”

    众人喜出望外，全速行军，又追了五里，果然不出杨柸所料，只见前面人影绰绰，显然是大队人马正在后撤，见到追兵袭来，乱成一团，一窝蜂朝谷内挤去。

    杨柸大喜，喝道：“兄弟们，扬名立万便在此时，大伙一起上。”罢，杨柸便率先朝谷内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