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细看手中的新安手铳,全长三百多毫米,差不多二三斤,整体手感良好,轻重得当,马上作战正合适。
三个管磨得非常光滑,都涂了生漆,闪着幽幽的光,一看就是精细。
握把木制,涂着红漆,光泽良好,给人以大气的感觉。
后面结构有点类似柯尔特转轮枪的弹匣固座,当然只是类似,因为这手铳是前装的,并不是转轮枪的六巢,但因为扳下击锤时,要带动枪管随之旋转,所以三管后面是包成圆形的。
然后类转轮座一样,三管可以轻松的旋转,因为里面塞着转杆。
然后转杆这边有三个角的单向齿轮,还有为防止枪管倒转的小卡榫。
又击锤有制转杆连着棘齿,扳下击锤,就带动了枪管旋转,这种物理原理说穿了就那回事,打制也不复杂,关键要标准与精细,材料到位,任何一个大师傅都有能力。
为使枪管不会掉落,固座前口还正好挡住三管上的一道箍,然后临近口部,还有一道箍。
总体新安手铳重要位置还是制转杆与棘齿,因为这样,才能三管合一,一杆铳当三杆铳用。
点火装置也很重要,所以固座上有火镰,设计在正上方,后面就是火门,火门为漏斗型,火镰为搓板型,这样火石击下时,可以多多刮下火星,增加火门药燃烧的可能性。
而火门药,杨河使用的是鹅毛引药管。
然后火门后面是击锤,可以夹上火石,总体外观,很类似柯尔特单动转轮手枪,除了三个管,还有火镰等等这时代的特色。
看了一会,杨河试射,张出逊早取来合适的定装纸筒弹药,还有合适的鹅毛引药管。
因为是前膛枪,定装纸筒一端就要咬去,杨河三根都咬了,然后将三发纸筒塞入,用通条塞到底,捅了几下。
本来膛内光滑,合口铅弹入内游隙已经非常小,再包上纸筒,那真是非常紧,肯定不会掉落,这样将士哨探,就可以事前将弹药装填好,然后塞在枪套之内。
装好定装纸筒弹,杨河又从张出逊手中接过三根鹅毛引药管,固座右侧有个孔洞,可以从这边塞入。
比起正上方火门孔塞,这边可以更便利些。
杨河塞了一根,枪管扭转一下,卡卡声中,又露出侧面一个火门眼,再塞入。
再扭转,再塞入,很快三根枪管都塞入了鹅毛引药管,各枪管都有了各自的火门孔引药。
众人好奇的看着,杨千总兴奋的对旁边罗显爵道:“这比三眼铳便利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击锤上也早夹了火石,杨河举起新安手铳,瞄向了前方二十步左右的一个靶子。
众人都是屏气凝神,钱三娘妙目更是不断看来,看看靶子,又看看杨河手中的铳。
“卡卡卡……”杨河大拇指扳下,将击锤扳到了最大的待击发位置。
然后枪管随之旋转,杨河正上方的枪口,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孔眼。
杨河品味着手感,点了点头,还是轻松的,不过为防止枪管以后旋转不灵活,士卒平时应该多涂润滑油保养。
他瞄着靶子,火镰顶部有道凹槽,当成照门使用,再照门对准星,那靶子,就瞄在眼前了。
杨河的手,摸在板机上,他这手铳,也有保险装置,击锤下部有很深的保险槽,不扣动板机时,除非向后扳动击锤,使其脱离保险槽位,否则会一直卡住,确保安全,不会走火。
杨河猛然扣动板机,一声巨响,击锤下落。
那火石从搓板型的火镰刮过,带下了大片炙热的铁屑火星,然后落在漏斗型的火门内,瞬间点燃火门内的鹅毛管引药,然后猛烈的烟雾与汹涌的火光腾起。
就见二十步外的靶子被打得碎屑飞扬,众人都是大声叫好。
九爷钱仲勇暗暗心惊,这就是精良火器的威力,若骑射时被射一箭,一般还能活命,但若被打这一铳,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杨河感受着手中的火器,点点头,还是有些后座力的。
“卡卡卡……”他大拇指又扳下击锤,枪管又随之旋转,又换了另外一个孔眼。
他又开了一铳,白烟弥漫,刺鼻的硝烟味更是进入鼻中。
看那靶子再次碎屑飞扬,众人叹为观止,曾有遇脸上更是笑开花,这手铳好,可以连打,还一只手就可以完成,若双手都持新安手铳,那是什么架式?
旁边杨大臣,韩大侠等人都露出期盼羡慕的神情,这手铳好,只可惜依庄中打制能力,新安手铳打制出来后,也要优先装备哨探队与骑兵队,待论到他们,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杨河最后又扳下击锤旋转,再打一枪,场中已是喧哗窃窃。
九爷四儿子钱礼爵抓耳挠腮,心痒难挠,那钱三娘更不知不觉,走得更近,还有李如婉跟在她身边,亦是期盼非常,真是开眼了,进入新安庄后,每每有让她惊奇的事。
打完三铳,杨河手铳在手中灵活转了几圈,吹了一口烟雾,潇洒的插在枪套又拨出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新安铳一样,新安手铳,以后也将名扬。
钱三娘看杨河插枪拨枪的样子,眼前大亮,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杨相公,你的铳,可以给我玩下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让人想到雪莲花树,有种高冷,不可亲近的感觉。
众人都看向她,神情各异,这段时间,钱三娘多埋在马场上,骑着她那匹雪蹄胭脂马,疾奔如飞,狼牙棒飞舞,见者无不闪避,然后那李如婉跟在她身后,亦是策马飞奔,手中两柄短斧翻飞。
庄内就没有任何人敢招惹她们,怎么,这三娘玩狼牙棒不够,又迷上火器了?
杨河看向她,那眼眸就类寒夜中的星辰,闪闪。
他笑道:“当然。”
……
时间忽忽,转眼已到桃汛时期,桃花盛放。
百善驿本为宿州通衢要点,官道从京师南来,到夹沟驿,再七十里,便会到宿州的睢阳驿,然后由睢阳驿分道,西七十里到宿州百善驿,又西六十里,就到河南永城的太邱驿。
此处称睢阳古道,从亳州、永城到宿州,都要经百善驿,然后走七十里到宿州城,再东五十里到大店驿,过去不远就是灵璧县。
百善驿是睢阳古道很古老的驿站了,地处交通要道,素为四邻八乡有名的集贸之地,然此时乡民都人心惶惶,坏消息不断传来,本月中,总督汪乔年又败了。
听说还被流贼俘虏,然后不屈而死。
很快的,又听说归德府城也失陷了,那可是府城啊,结果几天就被攻破了。
一些逃难的百姓还带来恐怖的消息,因为归德府城守军坚决,流贼破城后,就俘数万人于城西,不论贵贱尽杀之。
转眼又有更坏消息传来,临近不远的亳州也被攻陷了,这中间只隔着永城啊,说不定什么时候流贼就到来了。
百姓们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扶老携幼逃难,百善驿这边的乡民也是如此,纷纷含泪锁上自己的家门,背上简陋的财物,用挑子挑着自己的锅碗铺盖,一些挑箩担的,还在内中装上自己年幼的孩子。
他们满怀希望与恐惧,只往七十里外的宿州城逃去,那边是州城,还驻着徐淮兵备道,应该可以活命吧?
他们顺着官道而来,一路桃花盛放,细柳拂摆,但众人都无心观赏,只是赶路。
近午时,百善驿这一片的官道已经布满人流,有这边的乡民,也有从亳州、永城各地逃来的难民。
午时了,看看时日,很多人又累又饿,都想寻个地方歇歇,喝一口水,虽然逃难要紧,但也不能总是赶路吧。
大人受得了,家中幼孩也得润润喉咙,喝一口米汤啊。
正当很多难民想停下来,就在这时,地面似乎在轻轻颤动。
各人面面相觑,随后他们面容转白,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苍白没有人色的脸容。
地面的抖动越发剧烈,隐隐的,已经可以听到那如疾风暴雨似的马蹄声。
猛然,百姓中,一个带着哭腔的,惊恐欲绝的声音响起:“流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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