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婼蔓之约

荐要跟随出来，开始的时候父亲执意不同意，后来却让步了，父亲说除了是因为拗不过我，还有就是他从灵殷大典看出了成大哥对你的意思，所以在临走前跟我说了这件事，要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争取回来……而且他还说，自己有愧于白达枭这个封号，等我们……”她的脸更红了，“等我们举行了婼蔓仪式之后，一定会把白达枭这个身份还给成大哥的……”

    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在凌小曦全身蔓延开去，然后是一种麻木的感觉，珋霏的声音好像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而头脑已经凝固了，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有“婼蔓之约”这几个字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

    “虽然我不明白父亲明明立功无数，为什么会说自己有愧于白达枭这个身份，也不知道父亲和成大哥父亲之间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珋霏说着，望向凌小曦，声音开始变得忧伤。

    “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可以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小曦，虽然这些天我因为可以留在成大哥身边而感到很开心，但其实也在痛苦里面煎熬，我可以感受出来，成大哥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我。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成大哥身边除了我，从来不会出现其他的女孩子，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婼蔓之约，但我也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将来，可是……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心里面……小曦！”珋霏说着，突然转过身紧紧抓住凌小曦的手臂，泪水已经流下来了，“小曦，我求你帮帮我！你已经有了沛麟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了，你可以帮我让成大哥回到我的身边吗？”

    她的话好像一个尖锐的锥子，把凌小曦周围的保护罩一下子戳穿了，痛苦又重新把她紧紧地罩住，凌小曦看着她，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凉，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曦……”珋霏唤了她一声，但凌小曦的舌头已经僵硬了。

    “小曦……你不愿意吗……”珋霏用受伤的眼神注视着她，很快就转为一种复杂的神情，有失望，有悲伤，还有愤怒，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曦，你……你喜欢成大哥？”

    凌小曦整个身体颤动了起来，一个声音突然冲破了所有的情感呵斥而来，“马上就要找到圣女艾琦可了，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刻出差错呢？！”耳边又响起了蒙翼爽朗的笑声，虬鹰和鸠鹰在激战中尖锐的鸣叫声，还有座前祭司出发前谆谆叮嘱的声音：“一切以大局为重”……

    珋霏把手慢慢地松开，一种责任的冲动居然盖过了凌小曦所有的悲痛，在珋霏的手完全松开之前，凌小曦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珋霏，我答应你，我会帮助你，让成越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真的？小曦……”珋霏马上擦干脸上的泪水，“你真的愿意帮我？”

    凌小曦点了点头，压抑着强烈的悲伤和痛苦望向了天空，那颗最明亮的星星现在却发出了暗红的光线，“我祝福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谢谢你，小曦！”珋霏把她拥抱了一下，脸上绽开了开心的笑容。

    “谢什么？”后面传来了成越的声音。

    “成大哥！”珋霏兴奋地马上站起来，转过身，凌小曦也跟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成大哥，你也出来看星星吗？”

    “看星星？”成越说着抬起了头，然后又笑着说：“楼上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早点上去休息吧。”

    “哦，知道了。”珋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凌小曦说：“小曦，那我们上去吧！”

    “你先上去梳洗吧，我还想在这里坐坐……”

    “可是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呢？”

    凌小曦勉强地笑了笑，“炎旭不是还在那里聊天吗？你和成越先上去吧，炎旭上去的时候我会跟着上来的。”

    “这……”珋霏还在犹豫。

    凌小曦把她往里面轻轻推了一下，却刻意地避开了成越的目光，“去吧，早点休息，我会上去的……”

    珋霏不好意思地瞥了成越一眼，“成大哥，那我们先上去吧。”

    珋霏一转身，凌小曦立即转身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不让成越有跟她说话的机会。在屋子透出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停留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消失在门廊中。

    终于可以一个人了，终于不需要再掩饰了……极力压抑的悲伤像突发的洪水，一下子把她淹没了。沉重的悲痛让她好像被埋在了泥堆之中，让她无法负荷，无法呼吸，更无法看到阳光。

    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起身体，但身体仍然在不停地颤抖。

    一生的守候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所有的承诺，都只能变成美丽的泡沫……

    凌小曦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觉得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她呆呆地坐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呆呆地望着天空，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

    “小曦，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啊？”好像是炎旭的声音，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那么遥远。

    “小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前面晃动了一下，“小曦，你怎么哭了？！我叫大哥过来！”

    凌小曦突然被惊醒了，把茫然的目光收了回来，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炎旭！”

    炎旭转过身，然后蹲在了她的跟前，担心地看着她，“小曦，你怎么啦？”

    “我没事，炎旭，我不准你告诉你大哥！”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炎旭仍然盯着她。

    “我……我只是想起了父母，这么小的事你不要告诉他，让他担心了，好不好？”

    炎旭咧嘴笑了，“嘿，看你们……小曦，你今天晚上还要跟大哥换药吗？”

    “不！不要！”

    炎旭被她的应激反应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她，“小曦……你今天晚上好不正常……”

    “我今天有点累了，我们上去吧！”她转开脸，站了起来，没有等炎旭就向着楼梯走去了。

    凌小曦恍恍惚惚地朝着楼上走去，突然听到了成越和珋霏谈话的声音，已经有点麻木的神经好像又被击醒了一样，她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着气，好让自己不至于在他们面前露出太明显的痕迹。

    “小曦，怎么了？”炎旭在后面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凌小曦说着让开了身，“只是我不知道是哪个房间，你先走吧……”

    炎旭经过她时一直看着她，凌小曦却低下了头，然后像躲到盾牌后面那样跟着他走去。

    “小曦，你怎么这么晚才上来呀？”当她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时，珋霏向她喊道，凌小曦望向她，看到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和成越坐在一张旧式的驼色沙发上。

    “我先去梳洗……”凌小曦对她笑了笑，她不知道这个笑容有没有破绽，但这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很快就钻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凌小曦胡乱地把梳洗物品塞进袋子，当她刚想打开房门的时候，珋霏断断续续的读书声，还有成越不时为她补充词句的声音，却又刺激着她极度敏感的神经。她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打开门，像逃一样向着楼梯走去。

    “喂，小曦！”是炎旭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停下来，直接走到了楼下的浴室。

    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已经濒临断裂边缘的神经一下子全部放开，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靠在门上，好像抱着救生圈一样紧紧抱着手中的袋子，让泪水冲洗着内心的痛苦。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她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好像根本无法支撑起自己，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突然，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小曦！”是成越的声音。

    凌小曦突然清醒了过来，连忙把水龙头打开了，用水流“哗哗哗”的声音掩饰着因为哭泣而沙哑的声音，“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凌小曦擦干脸上了泪水，然后机械地沐浴梳洗。她对水温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冲洗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躯壳。她唯一能够感觉的，只是水从头上一直流到脚下，而自己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当凌小曦把门打开的时候，却发现成越仍然站在门外。

    “小曦！”成越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的内心看穿一样。

    “你……你不是去休息了吗？”凌小曦低下头，头也不抬地从他旁边绕过向楼梯走去。

    “小曦！”成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过去。凌小曦几乎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但仍然低着头，然后把脸转开了——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去面对他。

    “小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炎旭没有跟你说吗？我想念父母了……”

    “不是！你看着我！”

    “我是！我的确是！”她却闭上了眼睛。

    “小曦，你看着我说！”

    凌小曦吸了一口气，猛一抬头看着他，“我想念我父母了……”说完猛地挣脱他的手，跑上了楼梯，心却痛得好像被刺穿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