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1）

    为了让学习能够持之以恒，高原心甘情愿做秀才韦建军的跟班，韦建军上哪儿，他也就上哪儿，一个礼拜下来收获巨大。人们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习好的人在身边犹如一盏灯，能指引黑夜中的徘徊者明辨方向。韦建军喜欢去研究生教室，因为那里比较安静，特别对复习数学的人来说，可以专心致志，慢慢思考逻辑严谨的微积分题目。

    你看，韦建军向高原努努嘴，说，博洛尼亚来了。

    博洛尼亚？高原不解。朝韦建军指示的方向看去，一位外国留学生走进来，先向韦建军打了招呼，再找位子坐下。

    风景园林专业研究生，韦建军小声介绍说。

    肯定是古代中国园林。高原下了判断。

    那当然，咱们的园林艺术西方人望尘莫及，每年都有外国留学生。

    他名字叫博洛尼亚？高原十分好奇。

    不是，韦建军耸耸肩膀说，这家伙本科在博洛尼亚大学读的，他就让别人这么叫他。

    高原哑然失笑，由此可见博洛尼亚对于这位洋哥们儿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他查过相关资料，意大利文艺复兴中期，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曾在博洛尼亚大学的法律和医学两个领域学习过，还从名师那里掌握了天文观测的知识和技能。

    自习了很长时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同学离开教室，博洛尼亚见状就主动走上前来与韦建军闲聊。洋哥们儿中文十分流利，发音极其标准，让普通话说得无比艰难的广西人韦建军自愧不如。高原出于好奇，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博洛尼亚城市的规划布局，于是，这位自称博洛尼亚的学哥，把这座欧洲留存最完整、最精致的中世纪小城的一切美好特征都悉数翻了出来，特别赞扬了典雅优美、大概接近四十公里长的拱廊，一年四季供游人躲避风吹日晒甚至雨雪交加。

    这一切美丽图景在博洛尼亚尽心尽力的描述下，愈来愈清晰地展现在高原面前，仿佛那古老中世纪、文艺复兴以及巴洛克风格构筑的精典小城，正静谧地等待着他的光临。如果将来去天津大学读硕士，去博洛尼亚大学读博士，岂不是人生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吗？

    是什么原因让你千里迢迢，到我们中国来念书的？韦建军问。

    是孔子。博洛尼亚回答。

    孔老二？高原脱口而出。

    对，你们叫孔老二，我叫孔圣人。

    孔老二被打倒过很多次了，你还来祭拜他？韦建军说。

    博洛尼亚认真地说，其实封建社会有不少永恒的东西，能让我们后人一辈子……用你们中国的一句成语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们中世纪也有很多优秀的东西，高原深有同感说，文艺复兴在不少方面做过了头，导致现在西方社会灯红酒绿，物欲横流。

    说的对，博洛尼亚发现遇到了知己，说，比如我们美国，看上去很强大，而实质上却是纸糊的，用你们领导人的话说，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你是美国人？高原和韦建军纳闷儿。

    我是意大利裔美国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是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在美国白人圈子里，我们西西里人也饱受歧视。

    我明白了，你是教父！高原兴奋地说。

    阿尔·帕西诺是我们男生的偶像。韦建军说。

    是吗？博洛尼亚惊讶万分，也许他原本以为中国是红色国度，对阿尔·帕西诺应该一无所知。

    不过，女生们都偏爱奥丽维娅·赫西。高原补充说。

    我的上帝，奥丽维娅·赫西。那是我的梦中情人啊！博洛尼亚大声惊呼。

    那你一定会唱《what Is A Youth ?》。高原肯定说。

    当然，博洛尼亚信心满怀说，这是一九六八年版的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导演佛朗哥·泽菲雷里还是我们意大利人呢。

    说完，教室里马上响起博洛尼亚版的《what Is A Youth ?》，浑厚略带沙哑，富有成熟男性的味道。在高原的回忆里，假面舞会上，一位英俊的游吟诗人，当众献唱了这首全世界人民耳熟能详的爱情歌曲。在高年级同学举办的交谊舞会上，也能听到歌曲的伴奏音乐。教室里的同学都被歌声吸引过来了，倾听着，如痴如醉，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浮现出那位殉情的朱丽叶，那位扮演者，出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根廷少女，她的名字叫奥丽维娅·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