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放羊!丢了一只羊,是要赔钱的,一只羊放一年,也才几十块,可赔人家一只羊,是要照着卖羊的价儿赔的……”
暖暖的声音,在荒野中散开,融入了远处深沉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黑暗似乎能包容所有的一切。
“所以,羊倌儿就去找羊,一直到了天黑也没找到。人又在野地里,四下无人,黑天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就迷路了。就走着走着,突然,他看见前面有灯火,估计是有村子,就走过去,敲开一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他问女人,能不能让他借宿一宿。女人说可以,不过只能在堂地将就一宿……小姨、妈妈,堂地你们知道吧?”
“知道……就是农村房屋的中堂,一般会有灶台,用来做饭,放置杂物,左右一般是卧室。”苏婉抿嘴一笑,解释了一句。她显然是以为暖暖不懂“堂地”的意思,适才不过是借着机会问的。
而且,暖暖也的确不应该知道——因为她从未去过农村。
只是她的确知道——因为“他”就是农村人,虽然在城市长大。
暖暖笑一下,便继续讲故事:
“女人看羊倌儿有点儿面生,就问他哪儿人,羊倌儿告诉她自己是哪个村儿的,女人听了却惊讶一下,原来女人就在隔壁村,距离羊倌儿的村子不过十来里,而且女人明天就要嫁给他们村儿了。”
“羊倌儿则纳闷儿了——自个村儿有人结婚,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要知道,羊倌儿每天都走家串户的,谁家有点儿什么事儿,他能不知道?”
“只是,羊倌儿也真的找羊找的累了,就在堂地靠着锅头睡过去了。第二天,还没睁眼,他就感觉浑身酸疼,像是着凉了。可等他一睁眼——妈妈,小姨,你们猜怎么着?”暖暖问。
苏婉“嗤”笑,说道:“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睡在坟头上,吓了一跳。然后,他正回村的路上,就看到一群人带着铁锹、罗盘过来,一问才知道是来起坟、配阴婚的,对象正是他睡的坟包……”
“啊?”暖暖惊讶:“小姨你怎么知道?”
苏婉道:“这样的故事?十个羊倌儿九个说自己经历过——不过是编排出来的一些段子,说出来逗个乐呵罢了。真要是谁信了,足可以让那羊倌儿得意好几年,到最后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暖暖哑然:“这样啊?”不过,想一想她也释然了——过去的农村,并无现代这样电视、电脑等各种娱乐,大家除了下棋、搓麻将、打牌,剩下的也就是堆在一起,胡说八道了。而那些说的“猎奇”“吸引人”的,自然就是大家的焦点。
说是“明星”亦不为过——
他们吹嘘自己的“经历”让人赞叹、惊叹,以此获得满足!
和现在网络上一些段子手、网红没有任何不同。
然后便不再说话。
穿越了黑暗,远处的建筑,已经朦胧可见。再走了一会儿,三人便推门进去,走廊中的灯应声而亮。头顶的灯,随着她们的脚步,依次亮起,身后的灯,则灭了,黑暗将走廊的一侧吞噬。
径回房间,三人便洗过澡,躺下来睡觉。
苏倚、苏婉夹着暖暖。
大被同眠。
再醒来,已经是翌日凌晨……
一家人起床、洗漱,换上一身衣服,暖暖则将两层口罩戴好,而后便跟着妈妈、小姨一起出门,跑步朝南侧的一个山包顶上去。至了山包,她便调整一下状态,让自己平静,开始练功——
一遍养生功练完,天色依旧不见亮。
她默罢,就开始练习第二遍。
第三遍……
紧挨着东方地平线的天空,忽而亮起了一线浅蓝色,半个天空变成了浅蓝,半个天空依旧是深邃的夜色,天空中的星子,依然清晰,安静的闪啊闪——东天是浅蓝,西天是深蓝,浅色逐渐越浅,深邃逐渐的退缩……
接着,东方出现了一抹沉重的铅灰色,仅是片刻,铅灰色就变成了一种在灰沉中,略带着刺眼的鱼肚白。
然后,那白越发的白……
一大片的红霞,兀的渲染了半个天空,似乎没有过程,是直接渲染上去的。
红霞漫天,渲染出一种深浅不同的层次。
山包下开始泛起了一层雾。
雾本应是白的,但因染了红霞,就变成了一种橘黄色,还泛着金色的光彩,铺的到处都是,唯有一些高高的山包,才隐约显示着自己的形状。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掩在浓雾中的,悬浮着的孤岛!
这,宛然便是仙境。
太阳弹起。
红霞却沉下去,和雾气沉为一体。
天地一下子明亮。
在东北的方向,不是很远的一个山坡上,大概十多个风力发电机,正轻轻的转动着风叶——这一人类的造物,和那仙境一般的雾、日光融为一体,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毫不觉之违和。
暖暖便在雾上舞——山包高出了雾,像是一座岛。
她的动作,充满了一种“生”。
人在舞。
恍然若仙。
她很专心的舞,一次又一次。
一直到太阳升的高高的。
一直到山下的雾全散去。
“就到这儿吧……”小姨叫了停,然后,便把暖暖叫到跟前,“站好了,立正。”听到小姨命令,暖暖立刻立正站好。苏婉道:“今天,我们就学几句简单的话,小姨就教一遍,暖暖你要记住……”
暖暖点头,说:“知道了。”
苏婉道:“好,这第一句话,就是……”苏婉简单的,讲了十分钟左右,就问她:“好了,把刚才小姨讲的内容,复述一下。”小姨刚才所讲,乃是以脏器、腑器为基础,形成一种独立于整个身体的,一种小的,自洽的循环系统。
不过,讲的并不复杂,暖暖很容易就记住了——毕竟,她的基础功课,是非常的扎实的,都印刻在脑子里了。
暖暖复述一遍。
“记的不错,不过可不许忘了……”苏婉一笑,极是满意,说:“这个小姨会经常考你的,还有以前学习的内容,也会抽查。要是答不上来,哼哼……”笑,一下变的恶意,小姨森森的道:“卫生间顶上的铁环,老不用,都要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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