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来做了法,又到庙里求了一次炉药。但是不管什么手段,对于苏瞎子的作用都不太明显。
受时代的限制,即使是西医对于这种疾病也是有心无力,赵冠侯现在手里虽然有了一些钱,但真要说治好苏瞎子,却没有门路。
这次苏寒芝成亲,也是图着冲喜,希望靠着喜事,能让自己的父亲痊愈。至于这到底有多大作用,谁的心里也没把握。
那个名叫含烟的女人,已经不露头了,不知道躲到哪里,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伺候苏瞎子吃喝拉撒,就全靠苏寒芝与赵冠侯,再往下,就是小鞋坊的锅伙。金十除了给赵冠侯帮了这个忙,又帮他介绍了一位漕帮中兴字辈的老前辈做师父,让他入了漕帮门墙。
那位兴字辈的老人,年轻时杀人放火的事做的多了,到老来闭门谢客,吃斋念佛,并不怎么参与江湖中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辈分都在那里。也是金十面子大,才能请动他开了山门,收赵冠侯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这个过程倒是没什么可说,无非开香堂,拜祖宗那套把戏,只是这套无聊把戏演练下来,赵冠侯就成了漕帮中,礼字辈的人物,与全天下各路漕帮头领,都可以坐而论道,谈笑风生。
有了这层身份,加上在元丰当镇住了庞家,他在津门帮会中的声望与日俱增,虽然年纪轻,却已经是津门地面上爷字号的人物。连带小鞋坊掩骨会的地位,也自水涨船高,投奔的混混日多,势力也膨胀起来。
赵冠侯笑道:“现在投奔我的人那么多,总是要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侯兴要替我下油锅,现在就在锅伙里掌着权,大家看不到他的风险,都看到了他现在的风光,想学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伺候师父的人,怕是能排出几里地去,你别急着回去。咱今天难得进趟租界,也该好好逛逛,再说,我们过去日子过的苦,姐又顾着我,有好东西都给我吃了,现在咱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都请的起。”
五窍珠完璧归赵,赵冠侯为此掉了半根手指,又差点自己跳进锅里,孟思远并不知道他的算计,只当他真的为了自己的事,豁出了性命,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很是送了笔款过来。名义上是为赵冠侯成亲送的贺礼,实际上的用心,大家都能明白。
金十更是重视这种礼数,礼金送了五百两银子,又说要给他谋另外一件富贵。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显然不会差到哪去。加上卖出昭信股票的分红,以及那六颗珍珠,他现在手上也有几千两银子,于津门地面,也可以算做一个有钱人。
苏寒芝微微一笑“那些地方的吃喝,有什么意思?要说好吃的,我还记得呢,就是你刚开逛那年,给我拿回来的河螃蟹,味道最好。”
赵冠侯回忆了一阵“那不是我当时刚出来混地面,从个卖螃蟹的小贩那抢回来的六只河螃蟹么,结果都是空的,里面压根就没肉,有什么好吃的。你回头还背着我,把钱给那小贩送去了。”
“我吃的不是肉,是你的那份心。我头天刚说了看到有卖螃蟹的,只是当闲话说,你转天就去抢了人家六个螃蟹回来。我当时就想啊,跟着你就算吃不上饭,我也认了。”
“那今天咱就吃河螃蟹?”
“恩,自己买回家去蒸,我给你剥……”
“等等,先别忙着走,我们去照相。”
苏寒芝看着赵冠侯指的照相馆,有些犹豫“这是洋人的玩意,行不行啊……再说……我也没穿身好衣裳。”
赵冠侯理了理她的头发微笑着“姐穿什么都好看,这洋玩意怕什么,连娘娘都照相,咱怕什么。洋人结婚,很流行照相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一下。”
火柴点燃药粉,一股白烟冒起,两人并肩而坐面带笑容的形象摄入相机之内,两人男子英俊女子貌美,正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直到走出照相馆,两人的手,依旧紧紧拉在一起,惟愿此刻,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