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布,后证实。
大姜新闻中心TJN的主管正在舆情监控室里盯着屏幕看,VIP案热度很高、相关报导的互动量已经超过本地所有热门词条,这让他心中一紧。派到汉城的记者虽然很有资历,但在当地没人脉没消息:内容和新闻深度上跟汉城记者差得很远,TJN社群网站账号发的也就没什么人看。
旷日持久的诉讼让汉城媒体圈又火了一把,轻轻松松地完成了既定目标。TJN的主管们看着大笔大笔的广告预算被同行们拿走,眼红得不行。
大姜市这几年发展得很好,高科技企业和人才陆续迁移到本地为城市发展注入燃力,让大姜迅速跻身H国第五大城市。汉城媒体巨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商机,它们带着知名记者和编辑,直接把产经内容做了起来,TJN也就应运而生。这一举也击垮了本地媒体,掀起了一轮失业潮。
开始的几年,产经内容使TJN成为了当地企业的血脉,一篇深度内容就能让高新企业背后的财阀在股市上赚得盆满钵满。然而时过境迁,本地产业发展日趋稳定,已经无法提供抓人眼球的内容,再加上首都媒体圈开发的全国性社群新闻,让TJN原本就不富裕的流量雪上加霜。老板们决定回到民生领域做文章,把当年裁掉的本地媒体人招回来,先保证个内容丰富度再做转型打算。
主管走出监控室,朝着民生部门走去。他调高了音量询问道:“曹记者在法院呢?”
人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女编辑点了点头,“在,曹记者上午就去法院了。”
“现在还没信儿呢?”
“还没,还没。”
一名男记者想解个围,“是不是还没开庭啊?我看别人家也没报。”
主管没好脾气,“没报就自己编一个啊,你们自己看看社群网站,人家已经发了个东西,多少热度!我们这儿连个动静都没有。”
“您说的我看了,他根本没什么实质内容,是假设金成珉真的被亲生母亲杀死,法官会怎么判。那真是瞎编乱造,咱们TJN怎么能那么干。”
“你对TJN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现在做网站和你们那些做报纸的老套路已经不一样了。我说过多少次了,先推特后证实,有那么难吗?你要是怕担上什么法律责任,就学着点儿人家弄个假设,新闻照样也能报出来。曹记者跟你们一起的啊,他怎么一点就透,你们这么死心眼呢?这是母亲杀死亲生儿子啊,能有多少流量啊,就这么轻松放走了?”
民生部的气氛被他搞到冰点,这人却不以为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个女孩在窗边喊了句:“快瞧,外边天全黑了。”
顿时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
“是啊,才下午1点。天黑成这样也真可怕,”一个女编辑怯生生地说,“我要拍张照片发到网上。”
主管循声望去,窗外漆黑一片像世界末日一样。远处公路上两三辆车子缓缓开着,像萤火虫一样渺小而倔强。他点开社群网站,“大姜广域市”已经包圆了所有热门词条,词条下面一水儿黑乎乎的照片,打着“世界末日”、“天降奇冤”的标签。
“你们几个别坐着了,赶紧去俩人上街拍拍照,采访点儿路人什么的,把这个热点炒起来。”主管分配这边儿的事儿,转脸对女编辑说:“朱法官向来准时,你再给曹记者发个消息,就说、就说让他无论如何都传出点儿东西来,这案子是他带来的,一定把热度给我维住了。”
等他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民生部门瞬间热闹起来,打字声、电话声不绝于耳,几个摄影记者也拿起机器准备出发。
女编辑长叹一口气,“这个礼拜的KPI就靠今天了,早上起来还有几千条讨论的,现在又都被这鬼天气弄没了。”
“刚才我没敢说,我看好像已经有人发了庭审现场漫画似的?”
“刚看我也吓一跳,仔细一看是个漫画家吃人血馒头,胡乱画的。我还说呢,曹记者这么资深都没发回一个消息来,怎么还有同行比他快的。”
“是吧,要是同行请的可不少钱呢,这种手绘挺贵的。”
女编辑并不答她,一边写着短信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曹记者那边怎么样了,要是一会儿再不发来,估计主管又得过来闹一阵。”
发完,她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越来越黑了,已经分不清天和地。几幢办公大楼亮着灯,发出淡白色的光晕。为财团打工的人们簇拥在落地窗前,纷纷掏出手机拍下至暗时刻。
***
朱浩英法官坐在书桌后,正往茶杯里续水。他习惯开庭前喝上两杯茶,既能保持清醒、又不会中途叫水。
审判官和法官秘书站在楼道里,两人打情骂俏一般聊着窗外天气,他们的音量大得穿过了薄薄的木门、扰了法官的清净。
朱法官推门走到楼道里,秘书变了个脸,忙伸出双臂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整理着法袍。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抱歉法官,我们说外面的天黑了。”
法官伸直双臂,让秘书更方便抻直法袍的下摆。
“我真是老了,变天了都没注意到。”
审判官吓得够呛,向左跨了一步站在法官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哪儿能呢。法官您明察秋毫,大家心服口服。窗外的天气罢了,是我们这些闲人八卦而已。”
朱法官是H国法学界的泰斗,人有六十多岁。他曾在汉城大学法学系任教多年,汉城法律人员多半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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