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守念一会儿、就转头看着身边,只要成宥真嘴唇紧闭或者双眼微张,他就稍作停顿。他无法念到结尾、因为知道那文字的重量,虽然浏览过不下十遍,第一次亲口念出来还是令人气愤。
这位记者就是典型的文字裁缝,他穿针引线、用几片看似无害的材料织出一片田,在读者心中埋下相悖的种子。
他想狠狠地把纸摔在桌上,但他没有。吴守的动作缓慢而轻,好像在安放成宥真的前半生。
他用余光偷偷盯着成宥真,见她的头枕在他的文件箱上,眼泪从颈子吧嗒吧嗒地滴下来。他赶忙掏出纸巾直接伸手上去,被成宥真重重甩头甩开了。吴守只好把手装在兜里,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她的痛苦像传导过来一样,无论自己的心里如何拒绝,还是感到阵阵难过,连咽口水都觉得嘴里发苦。
这样过了20来分钟,她终于喊出“啊”地一声,之后确实一连串的笑声,那声音凄怆,像嘲笑人间。
警卫从门外探头进来,问了句:“怎么了?”
“缓过来了。”
成宥真在吴守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吴守让她整个靠在墙上,她似乎使不上劲,只是瘫软地搭在上面。
“好点儿了么?”
不知是没缓过来,还是不想回答,总之成宥真一声不吭。不一会儿,她拿起手边的纸、狠狠攥成一团,使劲扔到法警身上。由于没什么力气,纸团在半空中就掉了下来。
“我们都挺可怜她的遭遇,不过你得管管她,如果这样闹下去,我还是会采取行动的。”法警这样说了一句,就关门出去了。
“你冷静点儿啊。”
“你就会叫我冷静,我要怎么冷静?你说说看。让我怎么冷静。”
说完她继续大笑。
吴守用手掌捂住她的嘴,被成宥真咬了一下,那力道不重,可能她还没从电击中恢复吧。
过了一会儿,成宥真又清醒了一点。
“让我出庭,吴律师,让我出庭吧,让我出庭作证。”
“不行,之前我定的辩护策略和你说过了。你根本撑不住检察官的抹黑,他只会把你推向万劫不复。”
“为什么!这个检察官为什么针对我。检察官不是代表正义吗?为什么要欺负我这个受害者。”
“现在是检察官要你当凶手。法医判断凶手是女性,现场没有其他陌生人的指纹,只有你和金成珉的,你的不在场证明也不成立,因为你自证当时就在一墙之隔。
我硬塞给你一个道理,你能参透就能躲过这一劫。
你这不是检察官的人生。他只需要在法庭上讲一个故事,演一出戏,用他十几年的经验,那么多复杂的罪犯都搞定了,何况你这个从没进过法庭的小小国民,把你打成罪犯、简直是手到擒来。你这又是全国知名案件,搞定你、他自己就成了明星检察官。这都是朴顺熙检察官惯用的伎俩,即使他失败了,只要检察厅有类似需要他出头的案件,还是会让他来赌一把输赢的。”
“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对于他们来说,你只是一个数字,是他们经手过的案件,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没人会可怜你。你熬不过去的。”
“我可以,为了儿子,为了我的父母我可以。”
“你有什么可说的?说金成珉不是你杀的?”
“吴律师,请你不要用金成珉这个名字称呼他,他不会姓金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姓金!”
“这话你在这个房间说说就好,到了庭上,检察官表演一番,正坐实了你的作案动机。”
“什么动机?!我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儿子,成珉是我的亲生骨肉。”她的身体又开始抽动。
“动机,动机就是你要报复金宇植,报复16年前、他和两个人杀害了你的父母,还轮奸了你。”
“金宇植,我原以为他没有那么坏。他妈妈照看我这么多年,我其实都已经放下了,至少,我不再恨他,我很早就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为什么成珉不能姓金?
检察官会说,那是成珉想摆脱强奸所生的历史,改成全国最大的姓氏,或者他为了感谢金慧玉老太太,是他认为的奶奶,对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这在时间点上都对得上的。只是你不像你自己所说的,并没有真正放下,还是带着仇恨,才会觉得金是仇家的姓氏。”
“成珉,成珉,虽然他没见过自己的姥姥姥爷,但他们真是他的血肉至亲。你说我放下,我是真的放下了,这十几年来,金老太太不光抚养了成珉,要不是她,当年我几次寻死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是真的感谢她,那我也不能说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因为她儿子正是那伙杀害了我全家人中的一个,虽然刀柄不在他的手上,虽然不是他扑在我的身上,但他是其中一个,这让谁都无法原谅。”成宥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喊起来:“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的儿子要去改成仇家的姓氏。”
“你看,真的,我的盘问你都应付不来的。如果你用到这些字眼,或者这个情绪,就会被朴检察官抓到把柄,就像金宇植说的,你真的是为了复仇,你没有放下。当然我理解你放不下,任何人都放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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