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荷夜灯图（下）

    夜深时分，帝都东京的喧嚣逐渐落下，这孟家豪门深处，西厢院这个僻静的院落里，孟丛云看着手中逐渐成形的绣品点了点头，和旁边熬夜一起陪着自己的嘉禾、紫鹃和桐铃三人相视而笑。不论此前几人如何争吵，但是在现如今这幅栩栩如生恍若真实场景初现的梦荷夜灯图被自己四人联手绣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了杂念，如释重负。

    “姑娘这一手飞针神绣，真是让奴婢佩服。”紫鹃伸了个懒腰，见到这最后的梧桐树冠落针之后，起身给几人都倒了杯茶笑道：“如今看这梦荷夜灯图，总觉着这一夜功夫算是没有白费了。”

    “姐姐，这个你收好，上面缺一行题字，这个我不会，你让小娘自行绣上去即可。她素日里就书法不错，字迹隽秀。和这图相映生辉。”孟丛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苦笑道：“早些年跟着阿娘也没学好什么字，现在想来也是遗憾。”

    “姑娘不必叹气，过段时日大娘子说不得就让姑娘去学堂了，到时候就能学着练字了。”紫鹃见到嘉禾收拾好绣品，在旁边笑道。

    “主君说了，姑娘如今让小娘教导，大娘子还是莫要再来折腾姑娘了。”嘉禾起身朝着孟丛云行了一礼道：“小娘说了，这剩下的蜀锦缎子就送给姑娘了。”

    “一些边角料也好送人情。”紫鹃一句话让嘉禾忍不住了，不过随即就被孟丛云打断了，“都这么晚了，三更都过了，你们还不困？明日里还有许多活计要做，别到时被罚了。”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也不说话了，默默去收拾歇息。只不过出门的时候不论是紫鹃还是嘉禾心头都忽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心思，齐齐的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孟丛云，各自对视一眼才分别离去。紫鹃虽然是沈氏分过来的，但是却只有桐铃一人是孟丛云的贴身侍女，她在外间安歇。

    “姑娘，小娘为何一定要你绣这梦荷夜灯图？”桐铃见到两人都离开之后，服侍孟丛云睡下吹灭了大部分的烛火之后在旁边低声问道。

    “再过俩月就是当今新皇的生辰了，虽说先皇驾崩，今年未必会大操大办，然则臣下还是要上表庆贺。”孟丛云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睡了过去，只有桐铃依旧在旁边不解，但是随即也就不再理会。

    第二天一早，孟丛云尚在梳洗，外间嘉禾就过来了，来到桐铃身边一边帮着她梳妆一边低声道：“姑娘妆安，小娘说今日让姑娘去她屋里跟着她习文断字，也不好让外人知晓姑娘不同文墨，免得让人笑话。”

    “好了，紫鹃来了。”孟丛云忽然回了一句，然后就见到紫鹃从外间施施然走了进来，似乎还没睡醒。

    “让你来伺候姑娘，结果睡得比姑娘还要死，连九哥如今都起来了，看样子真真在大娘子院子里被娇惯坏了。”嘉禾给孟丛云别上一支发钗之后冷笑道：“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这西厢院里到底谁是主谁是仆了。”

    “好了，桐铃，你带着青儿去学堂去，路上记得小心在意。”孟丛云没有理会这两人的争吵，反倒是催促桐铃去将孟青云的书囊收拾好先行出门，她已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孟长云来了。

    孟青云走后，孟丛云也跟着嘉禾来到九儿的主屋内，孟昭图今日早早的就上朝去了，九儿在孟丛云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再为难她，反倒是让嘉禾带着她去了一旁的小花厅。

    “许久不见云儿绣品出世，没想到这手艺倒也没有生疏，也不枉你母亲往日的悉心教导。”孟丛云见到这小花厅内摆放了一些书籍，上面的封皮都还是崭新的，顿时若有所思，耳边也传来了九儿那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孟丛云转身行了一礼，却听得九儿继续道：“只是你母亲昔日没有教你学文习武，倒也是一桩憾事。也罢，此事也不难，我来教你，虽说你如今已经十四，晚了点，但是女子学文也就图个明白事理，倒不像那些郎君们还要上科场去搏个功名。”九儿的话虽然依旧是如此前那样慵懒，而且听起来语气也不太好，但是孟丛云却豁然间抬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抹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