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深切地反省自个儿, 老师和长辈们都说他智力高, 那么, 他是怎么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儿骗到的?
他抱着双臂,冷冷地看小汤圆装瘸。
那四岁的小胖妞大眼睛水汪汪的, 眼尾像小狗一样垂下, 嘴巴要哭不哭地撇着, 看起来可怜极了。
然后呢, 她一脚高,一脚低,如果再比一个左手六, 右手七,那就妥妥的是中风了。
呵,幼年中风。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唐棠走过去, 然后拎住她的后衣领, 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摔疼的那只脚还在疼呢?”
唐棠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嗐, 都怪刘二胖和哥哥们, 几个小男孩儿上厕所回来远远看到沈星河, 都一副受了点惊吓的样子。
说是沈星河这人吧,是联合子弟学校的风云人物。
联合子弟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沈星河是初一学生,成绩第一是他, 打架第一还是他,经常在升旗之后,先从左边兜里掏出代表全体学生的发言稿,念完了,再从另一只兜里掏出自个儿违反校规的检讨书。
简言之,这就是个国旗台上的钉子户,老师眼中的刺头儿。
唐棠通过哥哥们的话,自个儿脑补出了一个逞凶斗殴、一点就炸的少年形象。
所以,她刚刚和沈星河对视了一眼,心中立马就怂了,以至于下意识就装起了瘸腿。
现在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嗯嗯嗯,疼!”唐棠忙不迭地点头。
沈星河鼻子里哼一声,他弯下腰,一只手抄在裤兜里,一只手像拎小猫儿一样拎着唐棠的后衣领,低头看手短脚短的唐棠徒劳地乱蹬乱舞,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然后,他毫不留情地戳穿说瞎话不打草稿的小汤圆,“看电影之前你受伤的并不是左脚,你知道吗?”
唐棠本来还在努力挣脱,听到沈星河这句话,她愣了两秒,然后就跟被抓了抄作业现行的唐武一样,彻底地蔫了。
“星河,你干嘛呢!”沈慧珍正在找儿子呢,居然看到儿子在欺负之前帮忙抓贼的小妞妞?
当下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在沈星河头上,“长进了啊,连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儿都欺负了!”
“嘶——”沈星河被沈慧珍拍得呲着牙呼疼,“妈,您不知道自个儿是断掌吗?!”
托沈慧珍这一巴掌的福,唐棠总算从沈星河的魔爪中逃脱了,沈星河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又去抓唐棠。
唐棠也不装瘸了,立马就躲到沈慧珍身后,一边躲着,还探出个小脑袋,“阿姨,我有桌子高的。”
沈星河和唐棠一个抓,一个躲,把沈慧珍都要绕晕了。
沈慧珍伸手拦着儿子,“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孩儿?”
唐棠又探出个小脑袋,点头,“对对对,阿姨说得对!”
“嘿,你给我站住!”沈星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他以前单知道堂弟们皮起来让人冒火,没想到这么个糯米汤圆一样的小姑娘,直接能把人气炸。
沈慧珍毫无迟疑,又拍了儿子一巴掌。
也不知是不是下手重了,沈星河都懵了。
唐棠趁着这个空档,从沈慧珍身后探出身子,做一个鬼脸,飞快地溜了。
沈星河还想追上去,被沈慧珍拉住了,眼见老母亲又要断手拍巴掌,沈星河侧身挡了一下,“算了,算了。”
沈慧珍这才作罢,“走,妈回家给你做点宵夜吃。”
沈星河满脸写着不高兴,两只手往兜里一插,踢踢踏踏地跟上去。
兜里有什么一颗一颗的玩意儿硌到手,沈星河摸出来放在手上,对着路灯一看——哟呵,两颗健身牌奶糖?
沈星河的手没事儿就爱往兜里插,他确定在散场遇到小汤圆之前,兜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用脚指头想,他都能猜到,肯定是刚才他抓小汤圆时,小汤圆悄悄放进去的。
这年头的糖多稀罕啊,就算是城里的职工家庭,也是过年的时候才舍得买一斤半斤,回到家里还得按着颗数分,至于平日里么,小孩儿们基本上只能扒着国营商店的木板门,看看影儿,闻闻气儿。
没想到,那么小一个妞妞,舍得把糖分给他。
沈星河捻开包装纸,放了颗糖进嘴里,后槽牙嚼巴嚼巴。
嗯,甜。
他手心里拿着剩下的一口糖,心想,这是一颗有良心的小汤圆,原谅她了。
“儿子,笑什么呢?”沈慧珍走到楼梯拐弯的地方,瞥到儿子眼角带笑,有点稀奇。
她这儿子吧,小时候玉雪团团,一逗就开口笑,可惜儿子太聪明,很快就进入了能藏住想法的年纪,再后来她跟爱人离了婚,儿子就更寡言沉默了。
“我有吗?我没有。”沈星河压下唇角,矢口否认。
过了两秒,又补充一句,“就是觉得糖很好吃。”
这年头的家属楼基本上都是筒子楼,中间一条走道,两旁直愣愣地全是单间,沈慧珍的房子也是一样。
娘俩儿进屋,沈星河拉了电灯绳,暖黄的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屋子。
一间方方正正、一眼到底的房间,中间用衣柜和布帘隔开,里间是沈慧珍的睡屋,外间打着沈星河的床,以及兼作会客用。
沈星河的单人床旁边放着一个小木桌,平时娘俩儿用来吃饭,也用来放点小东小西。
这会儿桌子上放着一堆吃的,什么鸡蛋糕、苹果、罐头……全都是沈星河的爷爷托人带给他,然后他爸爸下午提过来的。
沈星河往单人床上一坐,余光瞥到其中一个牛皮纸包被拆开了,隐约露出里头寥寥的几颗糖,他没有细看,随口问:“妈,那是你拆的吗?”
沈慧珍知道儿子不重吃的,也随口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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