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的苹果脸,还有她那细碎的额发,清甜的笑意,似乎又纤毫毕现,格外清晰。
以至于,沈星河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当,当,当……”
客厅墙壁上的机械挂钟,匀速稳定地敲响了十下。
唐棠从抬起头看了一眼,哟,十点了,赶紧和沈星河说:“咱们该出门了,不然去迟了可不好。”
她虽然不太希望沈星河去相亲,但真去了,却又不想人家姑娘觉得他不好。
沈星河走到沙发边,伸手将沙发上的一溜衣裳全部捞到胳膊上,另一只手又揉揉唐棠的头发,笑道:“小操心。”
沈慧珍这几年爱在孟丽云的店里买衣裳,倒不是图便宜,而是孟丽云做的衣裳吧,质量好,款式时髦,就是穿着去上海出差,卖相瞎好的上海女郎们都会多看两眼。
今天沈星河出门穿的一身衣裳也是在孟丽云的店里买的,长款的羊毛呢大衣,挺括的西裤,锃亮的牛皮鞋,还有一条灰色的围巾。这一套衣裳挑身高挑身材,塑料模特穿着好看,但是一般人不合身,孟丽云放在橱窗里,也就是当个招牌。
沈星河穿到身上,倒是恰如其分地合适。
以至于出门走到路上,遇到的年轻姑娘们频频对沈星河送秋波。
唐棠暗暗想,啧,要是秋波是真的秋波,沈星河估计已经给淹死了。
“甜妞,金星和木星哪个的体积更大?”
唐棠腹诽着呢,乍然听到沈星河的问题,没反应过来,“啊?”
她刚张开嘴,嘴巴里就落进来一个小东西,圆不溜丢,热乎乎的,香喷喷的。
轻轻一咬,啊,是一颗糖炒板栗。
沈星河一手拿着牛皮纸装着的板栗,一手是板栗壳,眼中笑意浅浅,“怎么样,甜吗?”
“甜!”唐棠小鸡嘬米一样点点头,“又甜又软!”
小时候甜食难得,小孩儿们都喜欢吃甜的,现在长大了,大家生活水平也改善了许多,但是唐棠还是喜欢甜食,像糖炒板栗,那是她打小吃到现在都没腻的零嘴。
只不过,她与剥壳犯冲,剥花生、剥瓜子都不如别人灵,更别说剥板栗了,每次吃的时候,总赖着哥哥们帮忙。
沈星河笑笑,将牛皮纸袋的口子展开递过来。
唐棠看了眼沈星河手上的板栗壳,再看袋子里——里面躺着几颗光溜溜的已经剥好了的板栗。
她又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儿从舌尖慢慢发散开来。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俩人终于到了沈慧珍说的地点。
——名字叫做新元饭店,其实是在一家巷子里,清油木板门,门框上贴着春联,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儿蹲在一块儿玩耍,要不是墙上的招牌上有字,唐棠和沈星河差点就要走过去了。
这门面一看就知道是前些年“院墙打洞”政策的产物。
国家刚开放个体户经营的时候,各地都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行,批准的都是些理发啊修锁啊之类的纯手工行业,但是自打八一年那会儿报纸上报道了北京第一家民营饭馆,大家就放开啦,小饭馆儿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新元饭店就是那时候开的,别看只有小院一座,房子几间,但是因为味道好,还得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行呢。至于今天这一顿,那是沈慧珍为显重视,托了熟人,跟人家订好了的换了顺序,才排上了的。
唐棠正要当先踏上台阶,旁边围成一圈的小孩儿们突然捂着耳朵散开,紧接着便是“嘭”地猛然一声响,碎纸屑炸得四处乱飞。
一群熊孩子,搁这儿放鞭炮儿呢,唐棠给吓得差点摔跤,还好沈星河扶了她一把。
饭馆里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扫地呢,连忙出来呵斥那几个孩子,“兔崽子们,跟你们说多少回了,再往我这大门口放鞭炮,回头告诉你们爹妈,小心把屁股打成八瓣儿!”
孩子们轰然一声笑,“略略略”一阵似地跑开了。
沈星河进院子看了两眼,脸上显出疑惑来,问道:“怎么没几个人?”
现在生活可比十年前好了,民营饭馆一点儿饭票都不要,结婚办酒不再是稀罕事,只是,怎么看着没几个人?
唐棠有点儿没好气,说:“相个亲要那么多人干嘛。”
“相亲?”沈星河挑眉,反问了一句。
俩人正说着话呢,唐棠就看到沈慧珍安排的那个相亲的姑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