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出来当借口,分明是在推责任到南庆国头上,那南庆太子妃极其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得出其中深意。轻轻捅了下想要开口说话的夫君,南庆太子妃先是向温墨疏微微颌首,而后大方笑道:“渊皇陛下处处为两国之谊考虑,我南庆又怎能因私情扰乱大局?阳澄郡主是我王独女,我王一心想为郡主寻个好人家,但绝没有逼迫二皇子的意思,既然二皇子另有钟情,横刀夺爱、棒打鸳鸯这种事我南庆自是不会做。为今只盼渊皇陛下能觅得一合适人选为阳澄郡主夫婿,如此才能长保两国之交,于我王和渊皇陛下都可安心——当然,如果二皇子肯垂怜郡主最好,至于是二皇子到我南庆还是郡主嫁到渊国,这些还是有许多商量余地的。”
“随随便便找个人可不行啊,我妹妹好歹是郡主,全国百姓都看着呢,总不能扫了脸面——哎呦!”南庆太子大大咧咧话说一半,一声惨叫将剩下的话憋回腹中,委委屈屈觑了太子妃一眼,动了动嘴也没说出什么。
本该气氛严肃的阳承殿有这么为跳脱的异国太子,气氛怎么也严肃不起来,温墨情看得有些烦,索性闭目养神。
看温墨情自在模样,温敬元心里有气,装模作样想了片刻,忽而长声朗笑:“南庆国能有此般思量,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如太子妃所说,国事面前,儿女私情岂能影响大局?朕之所以迟迟无法决断联姻之事,无外乎是心疼两位精明强干的皇子,倘若阳澄郡主愿来我渊国,那么这份婚事朕便可以做主。”快速扫了眼神情各异的众人,温敬元眉梢舒展,似是心情大好:“二皇子也好,四皇子也好,还有朕最为信赖的心腹子侄,定远王世子,他们三个的婚事,朕打算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
轻闭的墨色眼眸缓缓睁开,不轻不重望了温敬元一眼,深邃无底,透出无穷寒意。
那一眼令得温敬元心虚气短,强自问下心神装作不见,泛黄脸庞挤出一丝生硬笑意:“两位皇子和世子是朕最舍不得放手的良才,再者我渊国三朝以来还没有过上门驸马,朕也不便开这个先例,如果几位使者希望促成与我大渊秦晋之好,还请回去与各自国君商量一番,这三位,朕是定然不会放走的。与之相对,若是我大渊女子有幸与诸国皇亲结好,朕也绝不会提出过分要求。”
大渊不同意堂堂皇子去他国做上门女婿,一方面是出于男尊女卑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摆明立场要与诸国平等相待,这点无可厚非,只不过温敬元先时暗示可以如此却在短短几天后反悔,未免让人觉得出尔反尔。温墨情对于向来好面子的温敬元这般举动不曾预料到,但多少能猜出是连嵩在背后指点,不动声色望去,似是想把一身纯白的连嵩看到透明。
想把障碍丢到其他邦国的想法尚有理可循,如今连嵩怂恿温敬元将温墨疏和温墨峥兄弟二人束缚在身边又是为何?难道他不担心这兄弟二人继续积攒实力争夺地位么?
更让温墨情厌烦却不算意外的是,这把稳固权力的阴谋之火,终归还是烧到了他身上。
联姻诸事重要性不言自明,按理说有什么变数是要由使者去信与国君商量后才能议定的,温敬元改变初衷强留温墨疏等人在渊国,这种情况下南庆和狐丘都该放弃出使期间议定或者尽快向国君反馈信息才对,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就在温敬元于阳承殿约见众人的当天下午,南庆太子和狐丘国荣王燕北玄便提出再商要事的请求。
“我王遣使来渊国的目的是缔两国之好,联姻的形式并不重要,只要四皇子愿意,阳澄郡主嫁入贵国是完全可以的。”
见南庆太子妃率先开口,燕北玄迟疑半晌,也上前一步:“小王出使前得主君授意,联姻之事可视情况定夺。午膳时小王与几位陪使商量过,既然是诚心结秦晋之好,那么谁去谁来没什么差别,只是采凝公主自小备受主君宠爱吃不得半点苦头,还望渊皇陛下能挑选一位温恭体贴的皇子与采凝公主为伴,小王在此代主君谢过陛下。”
必须是皇子,还得温柔体贴会疼人,这不就相当于指明要谁了吗?温墨峥原本对那位文质彬彬的荣王颇有好感,听他这么一说,仅存的那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无奈目光朝同样无奈的兄长望去。
温墨疏面无表情,对频频投来期待视线的燕北玄视而不见,一双冷眼只盯着温敬元,看高高在上的帝王唇角冷笑暗藏。
“如此,那朕也容易做决定了——采凝公主入我大渊,为二皇子皇子妃;阳澄郡主一片痴情令人动容,朕若不许委实说不过去,不管四皇子愿意还是不愿意,这门婚事朕为他们定下了。借两位皇子完婚之吉时,朕还打算让定远王世子迎娶淮候长女为妻,届时朕会亲自主婚,亦算是对定远王及世子勤政的嘉奖。另外……”
温敬元俯首,目光游移于温墨疏与温墨峥之间,那抹无情笑意愈发森然。
“朕听闻四皇子意中人就在宫中,纵是身份低微,念在四皇子多年勤恳于政事功劳苦劳兼有,朕便破例许了你们的亲事——那位御医馆的言医官,你就娶过门做个侧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