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娘娘任意而行,恐怕前朝百官要说皇上宠溺无度了。“
连嵩用辞小心、语气和缓,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温敬元却死死盯着他打量许久,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进骨肉里。
众所周知,连嵩与芸妃都来自青岳国,且连嵩是经由芸妃介绍入渊并成为温敬元心腹的。这几个月来温敬元都很关注连嵩与芸妃的关系,他不希望自己宠爱的嫔妃和信赖的大臣有什么不该存在的关联,而这份不愿随着连嵩与芸妃的地位同时扶摇直上,渐渐演化为怀疑——对芸妃是否忠贞有所怀疑,以及对连嵩为别国卖命效力不求回报行为抱有怀疑。
正当温敬元怀疑愈发深重时,连嵩忽然告诉他要小心芸妃,这般举动令得温敬元手足无措,怎么也想不通连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约过了小片刻的功夫,温敬元实在瞧不出连嵩有什么不妥之处,微松口气,敛起警觉目光:”不管怎么说芸妃与你也是同乡,朕虽宠她却从不允许她干政,你对她的警惕没什么必要。皇贵妃那边朕会亲自去询问,如果芸妃当真有问题,朕也不会罔顾后宫法度纵容偏袒,自会给各宫一个交代。”
温敬元已有回应,连嵩便不再提起,君臣二人又针对前朝一些棘手问题交谈许久,直至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的生活连嵩已然习惯,更习惯了温敬元时不时投来的怀疑与试探。走进半个下人都没有的房内,连嵩松散地坐入宽大藤椅之中,闭目小憩少顷,唇边忽而一抹冷笑。
“孤水,我们的客人呢?你没有怠慢吧?”
清冷一声回应飘入连嵩耳内,灯光照映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一道身影倏忽闪现,迎着烛光向连嵩深深躬身,一手平伸指向房门紧闭的暖阁。
“正巧我今天心情很好,应该借这机会与我们的客人好好聊聊,这样的话,即便他还是顽固得令人头疼,至少我不会因为太生气而失手杀了他——孤水,如果我真的生气了,你可得拦着我些,一时生气杀了这位客人,之后我会少很多乐趣的。”
生死人命挂在连嵩嘴边如儿戏一般无足轻重,孤水对此并不惊讶,沉默地点点头,先一步走到暖阁前推开房门。
一片昏暗中,血腥气扑面而来。
黑暗被点亮的烛灯驱散,暖色光芒透过灯罩愈发显得朦胧迷蒙,投映在角落里委顿的人身上时拉出淡淡影子,半透之感与满地血色重叠。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脆弱的人,没想到熬过这么多天还顽强活着,不得不让我感到敬佩。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耐心与我聊一聊了?”连嵩走到了无生气如死尸一般的人面前,稍稍向后撤步,动作优雅轻缓地蹲下,白得不像人类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人埋于杂乱发从的脸颊,“我很喜欢你这种人,把主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一想到能够从你们这些忠犬口中撬出我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总会让我兴奋不已。”
浸润地面的粘稠血水颤了一下,那具仿佛早已死去的身体慢慢扭动,被铁链紧锁、血肉模糊的手腕缓缓伸向前,张开五指紧紧抓住连嵩雪白衣角。
“王爷……钧白……保护……王……”
无意识的嚅嗫沙哑断续,沉重染血的身躯透出濒死气息,当连嵩起身用脚踢了踢那张俊美不逊女子的脸颊时,一抹古怪而阴鸷的笑容顺着眉眼化开。
“尹钧白,我知道你痴情于言离忧,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为她付出再多,她能回报给你些什么?感谢吗?还是索性对你的忠诚、爱慕视而不见?就算她对你笑笑,说些让你以为自己很特别的话,那又能如何?别骗自己了,你才不会满足于细如牛毛的安慰,你想要的不是谢意也不是歉意,而是她,是实实在在的人啊!”
模糊而混乱的嚅嗫声戛然而止。
折磨,酷刑,又或是威逼利诱,这些手段在最忠诚的人面前毫无用处,但有一种手段,越是忠诚就越难以抵挡。
那就是深入骨髓肺腑的欲念。
柔软手掌忽而变得粗暴,连嵩用力抓住染上血污的杂乱发丝,逼迫奄奄一息的尹钧白抬头与他对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令人震慑、畏惧,却又充满诱惑的可怖光泽。
“你很想回到她身边吧?想要再看看她,陪着她,对吗?我不会让你做出伤害言离忧的事,也可以保证我和孤水都不去动她,只要你告诉我一些小秘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有关温墨情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