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墨情意义不明的话,言离忧总是能躲就躲,发觉交谈内容逐渐增添暧昧味道,急忙找了些花草给初九把玩岔开话题。温墨情倒也没追究,依旧沿着痕迹不明显的小道往山顶走。
谪仙山缓而不高,一路采花摘草说说笑笑很快就接近山顶,穿过遮蔽天日的密实桃林后,一大片空地蓦地出现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空地很大,中央一处四间相连的木屋相比之下显得十分渺小,周围四大块菜园将木屋紧紧环绕;木屋正对面高高矗立着巨大水车,清澈泉水顺着竹管汩汩流入池塘之中;池塘边的木椅中坐着一个男人,布衣乌发,却散发出仿若谪仙一般的淡泊气息。
“小情?你怎么回来了?”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那人转过身,率先开口笑道。
温墨情微微皱眉,走上前不由分说抢过那人手中书本:“说过多少次了,起风时不要在外面看书,再让我发现就把书都烧掉。”
“风?起风了吗?啊,看得太专注没察觉,其实刚才是没有风的。”那人本想狡辩,见温墨情扬了扬眉梢,忙举起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是我错了,以后绝不再犯,再犯的话就把小情的书都烧掉。”
不过短短三句交谈,言离忧听得目瞪口呆。
原以为温墨情是天下最厚脸皮、最油嘴滑舌的一个,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么一座充满仙气的山上还隐居着如此高超的诡辩能手,再看那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相温和常笑,虽有细微皱纹却不显苍老,怎么也瞧不出是个比温墨情嘴皮子更厉害的人物,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与君子楼有关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小情,这两位是……”那男人稍稍偏头看向言离忧和初九,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神情,嘟囔着不停埋怨,“孩子都这么大了,小情你成家立业都不告诉我吗?真是伤人心呐……”
温墨情挑眉:“童叔叔,除了那些书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一道烧掉好了。”
“我还喜欢你带来的客人,要一起烧吗?殉情什么的,我一点也不介意。”
“童叔叔的脸皮越来越厚,果然是人老成精。”
“小情你也不赖,多得我真传。”
对话进行至此,言离忧默默捂住初九的耳朵,尽可能让天真的孩子躲避这场脸皮节操全无的交谈,自己心里却在犯嘀咕——这男人什么来头?管温墨情叫小情……真是土掉渣又可爱掉渣的称呼。
言离忧正无趣猜着,脑海里陡然一道灵光闪过,脸色迅速转白。
温墨情叫那人童叔叔,而她记忆里温墨情提过的人中恰巧有个人姓童,且与温墨情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温和笑着的中年男人有可能是……
“童将军?!”因着过于惊讶,言离忧忍不住低呼出声。
一直温和笑着的面庞微微凝滞,瞬息又恢复,明亮眼眸朝言离忧望来:“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姑娘愿意的话就随小情叫我一声叔叔,若是不愿也可以随便称呼,在这里不必拘于礼节。”
果然是昔年巾帼军主将童如初?那他岂不就是九儿的爹?还有,他不是已经被处刑了吗,怎么还活着?言离忧茫然之余百感交集,却是喜悦多过困惑,深吸口气恭恭敬敬向童如初行礼:“离忧见过童叔叔。”
“离忧,好名字,离世之忧,远尘之嚣。不过似乎以前听过,大概有同名的人吧。”童如初不着痕迹看了温墨情一眼,含笑目光又转向初九,“那这位小朋友呢,你叫什么名字?”
初九躲在言离忧身后,怯生生道:“初九,红莲姐姐和姐夫都叫我九儿。叔……嗯……”
“九儿不用拘泥称呼,也叫我叔叔吧。”童如初看出九儿的犹疑不定,轻声浅笑,温朗气质竟丝毫不逊于温墨疏。
温墨情向言离忧使了个眼色,淡道:“离忧,你带九儿去那边逛逛,山阳面有不少野果、山菜该熟了,多摘一些晚上我做菜。”
“嗯。”言离忧点点头,又拉着九儿恭敬行礼,“童叔叔,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望着言离忧和九儿离去背影,童如初若有所思:“温文懂礼,是个好姑娘,但愿只是重名而已。”
温墨情明白童如初的意思,稍作沉默,带着一丝疲惫低叹:“但愿只是重名又长相酷似而已。”
“不会真的是青莲王吧?”童如初微微吃惊,旋即摇头,“想多了,是我想多了,既然能被小情你带来这里,那么她肯定不是青莲王。罢了,你的事我不该多管,只要你高兴就好。”
有关言离忧身份的事温墨情并不想对童如初隐瞒,只是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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