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阔荷顶着圆鼓鼓的露珠，它娇羞地滚动在卷曲的荷叶边缘，来来回回地旋转着，带着它最清新的气息，慢慢与荷缠绵在这夏日的雨后。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快乐地奔跑在池边，她头上顶着大大的荷叶，小小的脸刚好躲在里面，遮挡着雨后慢慢热起来的阳光，她浅浅地笑着，嘴里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根本不去在意身后仆人的呼唤：”小姐，小姐，你慢点，别摔着。“

    她调皮地转过脸，故意对着身后的一群仆妇们做了一个鬼脸，她吐吐舌头，转身就跑，蜿蜒的小路上，遗留下她快乐的脚步。

    忽然，她静静地停在一大片盛开的荷花前，它们怒放着此生最美好的样子，恬淡地摇曳着那优雅的身姿，就连含苞待放的羞涩都成全了一种独特的留白，甚至是已经开败的花朵都呈现出残缺的美感。

    小女孩就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一样，就静静地立在荷花池畔，一双灵性异常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连绵在池水中的花群，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稚嫩的手臂勉强地努力着，却根本不可能触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却依旧执着地向前探出身子，小脚一点一点试探着向前，小脸因为紧张而憋得通红，翘翘的鼻尖渐渐渗出一滴滴汗珠，她却仍然抿着小嘴，坚持着自己的期待，倔强地努力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脚下湿滑的泥土会已有松动的痕迹。

    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就向前跌出去，随着她一声尖叫，整个人就”噗通“一声掉入了冰冷的荷花池里，冰冷的水瞬时漫过她的头，她惊惶地扑腾着，想呼救水却更加快速地灌进她的嘴里，一切的挣扎都像是自取灭亡的方式，她越来越深地沉下去，就觉得水底纠缠在一起的水草慢慢地缠绕在她的身体上，所有的思想都定格在那一片绿色之中，她想，她真的将永远陪伴这些可爱的花朵了，微微地笑着，哥哥······

    “香儿，香儿······”

    她的耳畔隐隐地听见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她听见那人说：“别怕，别怕······”

    她就像是有神明保佑一样慢慢睁开眼睛，原来，真的有神仙，眼前的那张脸是那样的好看，他湿漉漉的脸庞慢慢漾起最温暖的笑容，他对她说：“你要做水里的鱼吗？”

    她忍不住笑出来，却忽地溢出一大口水来，他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假装生气地说：“如果你这么不听话，我······我就把跟随你的人······全杀掉······”

    “不要啊！”她突然喊着，因为她知道，那些人没有错，她一双小手拼命拽住他已经沾满泥巴的白衣，那一袭白色而今看来是那样的狼狈，她却似乎不在意，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说：“不要，她们没有错，都是香儿淘气调皮，她们也有父母子女，要是她们不在了，她们的亲人会伤心的，香儿再不这样了，香儿会改。”

    他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其实他知道善良若她又怎会眼睁睁看别人为她受连累，他笑笑，他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即使他有着无上的权利，即使他手里掌控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可是他也同她一样有着一颗柔软的心，他笑着对她说：“放心，香儿只要听话，她们就会好好的。”

    “嗯，香儿听话，白衣哥哥也要遵守诺言。”她认真地伸出小手郑重地勾在他的小指上，任凭他无奈地望着她，却死也不肯松手，直到他宠溺地摇着头说：“好，白衣哥哥也会遵守诺言，只要香儿听话，她们就会没事，而且香儿还会有香甜的桂花糕吃。”

    “桂花糕？”她的小脸因为那诱惑着她的美食而变得泛起光彩，一张小嘴发出啧啧的响声，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差点一命呜呼，现在也还是浑身湿漉漉的，就只是带着最谄媚的笑脸，死死拽着男子的手，拼命摇晃着说：“我要桂花糕，我要桂花糕。”

    白衣男子无奈地甩着脸上的水滴，将她一把抱起来，轻轻滴说：“香儿，你何时才会长大啊？”

    “等我吃了很多很多桂花糕以后就会长大了。”她弯着一双笑眼甜甜地说。

    白衣男子的眸光却贪恋地停在她稚气的脸庞上，许久，才缓缓地移开，墨色的发低着水慢慢淌在他洁白的衣裳上，连同他眼里的迷蒙，渐渐凝汇成一幅似有似无的淡然，他的脸宁静而美好，小香儿这才静静地看向他，却觉得他慢慢地弥漫在雾气里，让她看不清，她慢慢地呼喊着：“白衣哥哥，白衣哥哥······”

    “啊！”念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浑身是汗地醒来，却发觉那梦中的一切都真实的就像刚刚经过的一般，仿佛鼻尖上还沾染着露水，清清凉凉的带着荷花的香气，连跌落在水中的冰冷，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种失落与恐惧，一切都像是发生过的。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手却不停地颤抖，被救起的一刻，那湿淋淋的水似乎还留在自己身上，可那个梦中的男子，那个将自己救起来，将自己抱紧在怀里的男子却像是被一缕雾气笼罩在梦里，他的样子，他的眉眼，她一概看不清，却仍旧觉得那样的熟悉而温暖。

    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那种眼神似乎就是她追逐的安全，在梦里，她拼命拽着他的衣角，那种贪恋，那种执着，紧紧地诱惑着她，这个久远的像是上一世的梦境，不时地出现，有时她根本记不清梦境，却依然记得那种感觉，记得他轻轻滴对自己说：“香儿，你何时才会长大啊？”

    她痛苦地摇着头，却发现那轻飘飘的声音更加地缠绕着她，只因那熟悉的声音，可她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那梦境中的人，原来，忘记也会成为一种痛苦的来源，原来记住才是幸福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