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溪流中越众而出,步履不见如何沉重,但每朝前跨一步,虚空中的氛围就更凝重些许,直行到中间,离对面暗青海洋只有五十丈他才骤然止步,这时空气似乎凝重到了一个临界点,仿佛随时可能迸。
龙魂在十余万人的注目之下,坦荡自然的微笑,朝着对面那羞涩小尼姑倒剑抱拳道:“不知静愚小师傅这是何意?为何带了这么些老老小小的女尼把属于我末世的资源霸占起来?”
静愚羞涩一笑,口中柔柔道:“这是我恒山的土地。”
龙魂也笑着轻声说道:“可惜三天前它就成我末世的了。”
静愚身后两名单手合十的老尼突然同时踏前一步,一股古井无波的威压和一股悲天悯人的威压同时释放。静愚笑得更是羞涩,口中更为柔弱道:“从前是我们的,而且一直都是我们的。”
龙魂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三人,片刻后突然笑了,甚至将剑归了鞘。
“希望以后也能是你们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领着数千紫衣快撤走了。
……
“我败了一次,今日不想再败第二次。”
压得极低的浓厚乌云下,虚妄的眼神太冷,即使隔了百丈,衣裳也能感觉到对面射来的森森寒意,她不由得眉头微蹙,微微缩了缩身子。她没有看向前方冷眼望来的虚妄,清淡目光越过了他,朝更远的地方遥望,似乎想看到那由玄黄色道袍组成的汪洋的尽头,可惜任她再怎么调高了脖颈,也无法看见汪洋的边缘,似乎一目扫去,无边无际。
浅笑了几声,衣裳未置一词,领着一票紫衣默然离去。被忽视了的虚妄面色越来越阴沉,握剑的手上指节白,却没有下令追击,冷眼目送那一抹邃紫消散于天地之间。
……
血刀洞再也见不到洞口,此时漫说是洞口,连周围零星的杂草和褐色的泥土都被淹没,似乎天地间尽是一片猩红。
一滴滴毫毛细雨徐徐洒落,却无法打湿那十万套如鲜血般艳丽的长袍,淅淅沥沥之声低沉不绝,那是雨水打落在血色长刀上的声音。
洞口出来有一匹特立独行的血色骏马,也不知是否天奇神骏里的汗血宝马,高昂着的头颅上一对马眼极是冷傲无双,过丈高的马背之上,一血男子持刀端坐,迷萧不知道他是谁,可是男子冷漠微微俯视着她,即便丝毫不动,也有一股浸人骨髓的冷意蔓延而来,似乎只有血能够驱散的冷,如同实质的杀气覆盖了在场所有的紫衣。
迷萧不敢动颤,虽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那样强大肃杀的威压和旁边给男子牵马的临渊,似乎都告诉迷萧,那是一个极难招惹的意境级高手。
头脑一震,迷萧神色微松,第一次仓惶地选择了逃离,带着足有数千的末世精锐连头都没有勇气回,一味的朝前飞窜,仿佛身后是收命的阎王。
……
未名骤然停下脚步,高扬起手中的剑,号令身后千人尽数止步。
前方的矿石区里只有独独一个男人,那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银白色的矿石上面,白似雪,瞳孔散漫,似乎思绪紊乱的着呆,单手惯性般的顺着白丝滑落,再滑落。
他的四周狂风大作,吹得矿区里飞沙走石,却吹不乱男人的一丝白。
未名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忽然止步不前,一个尚且身怀重伤的笑古,哪怕他是星宿派现任的掌门,身怀两大上古绝学;即使笑古脚下的青草皆尽枯萎泛黄,且渐渐蔓延到笑古周围二十丈方止,对于已入剑道的未名来说,实在没有多少震慑力。
让未名止步的是矿石区后峭壁之上那一线杏黄,足有十丈高的笔直峭壁上面,可见一线绵延出三五公里的杏黄色,委实诡异骇人。
“为何要来?”
笑古雪下一声轻叹,从凛冽狂风异常清晰的传出,似乎随着那狂风飘进了每一个紫衣人的耳朵里。
未名仰头,看着那一线绵长的杏黄色,简短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来收地。”
笑古神经质的轻笑,伸手摸着座位下那银白色的矿石,如同在抚摸至爱的宝物般喃喃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拿到这一切,既然拿到手里了,又怎会轻易松手?”
未名拍拍剑柄,撇嘴道:“看出来了。”
说完高举剑朝后一甩,一众沉默的末世武者又沉默的快撤离。
身后那狂风中,神经质的笑声忽然高亢,尖锐笑声与离开的紫衣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这笑,怎么听都有一股悲苍哀凉的味道。
……
“我生怕来的是未兄。”
米白色素麻的派服在昏黄的天色里显得分外显眼,更何况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米白色,更是刺目异常。
清一色的冷面美女,排头的偏偏是一个杵剑挺立的男子,身边娇羞透着满足的轩诗柔柔的勾着他坚实的手臂。
男子看着眼前尚算青涩的男孩,面带笑意继续解释道:“若来的是未兄,我和他两人都会觉得尴尬至极。但毕竟立场不同,这属于我古墓的资源,即使是他来了,我也是分毫不会让的。”
别仁一手持刀一手持剑,似乎还不怎么会应对这样的场合,在记忆和古史中的聪明才智,似乎顷刻间消散无踪,只能是愣愣地看着对面,那人山人海般的米白色人群让他还是生出了几分恐惧。
看着别仁微微哆嗦的手,他身后一紫一蓝的两名中年男子不由得粗眉猛皱,心中忽觉有些丢脸。奈何此次乃是这小子带队,他们也无计可施。
虚行似乎那一战之后,彻底放下了埋藏在胸中二十年的包袱,冷漠的脸时常会带上和善的笑容,他眯眼笑着看向别仁,只觉得这男孩可爱至极,不由出言道:“以千人战十万,莫非是疯子,否则都不可能再继续僵持,这样没有一点儿意思,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别仁还想再坚持一会,忽而脑袋微震,他闭目查看后,才轻舒一口气,收起了手中刀剑,大喝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带着人急匆匆地撤走了。心下大畅的他,哪里还顾得看两旁人的阴沉面容?
……
华山地界里,皑皑白雪早已消融无踪,这一日阴沉沉的天气太过潮湿,导致气候依旧有些微寒,但不至于凉了心肺。十万人聚在一起,这丝丝凉意便再也寻不到了。
飞仔身上的蓝色宝甲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光泽,许是缺了日头的缘故,他身后的数千件湛蓝宝甲也是如此,雾蒙蒙地不显生气。
飞仔对面的谢末手上,那瞬息变幻的杏黄色剑芒依旧明亮如故,谢末目不转睛地愣愣看着指上剑芒随心变换,偏偏像是越看越心生不解般,怎看也没有看够。
他身后熙熙攘攘也不知有多少件素青长衫,也不知有多少柄微光蒙蒙的松花剑。
飞仔忽而头脑一震,闭目查看后朝对面研究指剑入了迷的谢末微微一笑,像是来做客的客人与主人道别一般,抱抱拳道:“多有打扰,告辞。”
言罢朝那一片华山弟子也点头微笑示意,才不慌不忙的带着身后数千故宫精锐悠悠离去,如同他不是来收归资源,而是来观光旅游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