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脸上再也挂不住,急忙岔开话题道:“不要闹了不要闹了,听老赵继续往下说。”
“我这心里一惊啊,对这飞副宫主终于心服口服,老老实实承认了。‘赵老实在是我宫栋梁,快快坐下吃饭吧。’,我抱抱拳也便坐下去。吃饭时候,那飞副宫主话倒不多,但是木总管对我极是热情。这一场饭我实在紧张啊,好不容易在朝龙酒楼吃了一顿,事后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来到底吃了些什么。”
在场众人听到赵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齐齐出了善意的哈哈大笑。
赵老汉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嘿嘿陪笑了几声,忽然高声道:“不过我记住了一句话!”
众人停下笑来,等待赵老把话说完。
“飞副宫主在我临走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赵老放心,你们只需尽好自己的能力,挖出更多的好矿,其他的,还有我们。’”
所有人一阵沉默,各自心头皆生起了诸般滋味,好似忽而感到身上背负了不轻的重量,压得他们忽然讲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饭局在沉默收了场,男人们各自回归位子,又一次拿起十字镐,双手牢牢握紧,沉默着却宛若多出了无尽的力量,狠狠朝面前的矿石敲下。
这矿区之又一次响起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仿佛这样响了千百年,依旧单调而动听。
夕阳早已滑下,天色昏黄,早就过了收工的时间,可是没有人放下手的十字镐,各自坚持着心多出来的思绪。
晓慧看着毅然决然转身工作的男人,却是满足地微笑,静静收拾好散漫的盘碗,盖上食盒,再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壮硕的背影,安静的离开。
“哈哈哈哈,老赵!这下子我看你还得意什么?看我手上是什么?”
随风传来被赵老汉唤做老黑的男人声音,粗犷沙哑,肆意激荡而出。晓慧不由得回头看去,那聚拢的人群传来阵阵激动的吼叫。
“又是一块玄铁!余老打出来了!”
“你这老小子也不错嘛!”
“哈哈哈……”
晓慧也随着欣喜的微笑,根本没有见到她身后一道昏亮的光芒朝她划来。她甚至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只是感到脖颈微微一凉,视线莫名其妙的朝下落去,直到脖颈的嫩肉被地上的野草刺痛,她才见到漫天散开的血雨,和自己砰然倒地的身体,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她男人剑衣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晓慧!”
矿区内静得鸦雀无声,众人那得到玄铁的喜悦随风散去,愣愣地看着那个方才给他们送过饭,娇嗔起来满脸红晕煞是可人的女子,如今瘫倒在地上,身体和头颅分作了两边,漫天血雨纷纷落下,虚幻得让众人霎时间呆滞无神。
他们甚至半响没有注意女子身体后面那个黑影,还有丛林之闪现出来的更多的黑影。唯独晓慧身前那黑影人的剑,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上面依然有血液滴滴滑落,再次光滑的利剑又一次闪烁着狰狞的寒光。
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哼哼冷笑,清喝一声“杀”,人影便消散了,却是度过快过了在场人的肉眼捕捉极限。而他身后一一出现的黑衣们闷不作声,若大鹏跃鱼般快向老黑等人冲来。
疾奔来的人影有一个逆行的身影,此情此景下甚是突兀,那身朴素蓝衣微微泛白,脚步蹒跚却执着的一步步朝前,神情呆滞地看着草地上一蓬乱下的人头,那人头脸上还挂着他熟悉的笑脸。
黑衣人许是不屑于如此单一的目标,纵跃着从剑衣身旁掠过,谁也没有伸手给上一剑,任由他朝前走着,一直走到尸体前面,抱起了晓慧的头,专注地看着那不变的笑颜,剑衣也笑了,两行清泪却终是滑落。
老黑等人沉默着紧握手十字镐,眼看不多的故宫守卫冲前拦下那一群黑衣,没有鲁莽上前妄图帮忙,那只是意气用事,除了扰乱守卫们的防御再没别的作用。
他们毕竟只是技能师,没有太过高深的武艺,但毕竟仍是江湖的一员。混迹江湖许多年的他们,早已不再会惊惧血液的鲜红,习惯了生命悄然逝去,只是这几年生活在故宫的日子过于平静,让他们几乎忘了江湖的混乱。
他们自然知道,即使十余个守卫不仅武艺强悍,而且尽职尽责,但毕竟不是宫主一流的顶尖高手,弥补不了和黑衣人数量上的极致差距,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老黑等人绝不会去责怪他们没有尽到守卫的职能,因为当黑衣人冲到老黑等人面前的时候,所有的守卫都死在了他们的前面。
剑衣依然沉浸在悲痛之,闭上眼想抑制眼泪,头脑震了一下,眼前浮现一句话。
“赵明金传音入密:我们走了,剑衣快跑!”
“余喝言传音入密:朝灵城跑!记得跟木总管说,我们吃饭那块矿旁边草地下,有一块玄铁!”
剑衣颓然瘫倒,两眼泪水朦胧,回头仿佛只能见到时隐时现的寒光,和肆意喷洒的鲜血。耳畔没有哭叫,只有粗制十字镐呯然碎裂声,剑刺入**的声音,还有一具具身体砰然倒地的闷响。
他依稀能听到有人在怒吼着喊他快跑快跑!
他奋力爬将起来,抱着晓慧的头朝灵城方向死命狂奔,他要把消息传回去,那块玄铁的消息!
“头!那个人跑了!”有人忽然高喊。
“去两个人了结,这一次行动不留活口!”那领头人狠声说道。
剑衣慌忙回头,只见两道黑影极快的朝他逼近,距离刹那间被拉近,那两柄利剑已然快要落到他背上。
他遥望还在两里开外的灵城,心不由沮丧道:还是不行了么?
忽然双眼焦点处似有蓝点微闪,仍旧弥蒙的双眼使得他看不大清晰,那蓝点乍现即隐,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有狂风刮过,身后衣缕裂空的剌剌作响声骤然消散,剑衣急忙回头,却只见到追杀他的那两个黑衣人双眼均是惊骇,两柄寒剑哐啷落地,只顾捂着各自喉咙,指缝间血液汩汩溢出,怎也止不住。
这情形让本就六神无主的剑衣头脑更是空白一片,浑然不知究竟生了什么,兀自又跑出了几步去,才停下步子转身回望,这时他便听到许多陌生的声音在慌乱惊骇的呼喊。
“是血男!”
“大家快撤!分头撤!”方才号施令的声音此刻在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惶恐。
他一面狂窜向树林一面还想呼喊什么,却最终尽数化作了刺天般的惨叫。剑衣急忙揉去眼水液,只见四散的黑衣人群里有一个瘫睡于地,尽力蜷缩着身体抱住双腿,正在不住地嘶嚎。他的两只小腿竟被齐膝斩断,鲜血流了一地。
四散的黑衣人,似有一个蓝衣身影若隐若现,若不仔细留意,以剑衣的目力根本难以觉。那身影只要在哪里闪过,哪里附近的黑衣人便齐齐躺倒。只是半盏茶的时间,最远的黑衣人也不过堪堪跨入树林,昏黄夜色一道赤色剑芒微闪,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剑衣愣愣的站在原地,抱着自己女人的头颅,看到了最让他解恨的屠杀式复仇,却没能得到快意,他此刻仍然空白的大脑逐渐苏醒,最先闪烁于脑的只有几分惊惧敬畏,只为眼前的这个蓝衫男人。
那个男人此刻慢慢走到仍在嘶吼的黑衣头领面前,缓缓蹲下,动作慢得出了常人,可是剑衣心里还在重复着刚才的画面,那些惊慌若虫蚁的黑衣人四散逃逸,一个蓝影在其或隐或现,然后黑衣人便像麦穗一般被尽数收割,没有人能逃出一里方圆。
所以这时候蓝衣男子的背影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在剑衣的眼,早已化身成了他心最强大的魔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