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朝官急忙恭声呼喝,这才敢直起身子。龙三身旁一位年轻公公,第一次站在这个位子,略显得有些激动,满脸兴奋得通红,又强自控制着嗓子,喊出他这辈子第一次最荣耀的宣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嗓子过于尖利,更兼无数颤音,与以往那老太监的差别甚大,倒把许多兀自沉思太子监国摄政含意的朝官惊着了。
回过神来的朝官们,有奏折的便佝偻着身子立于朝,由前排先启。
“礼部有奏!”
“启。”
礼部尚:“启禀监国太子,皇后陵墓已动工,只不知这皇后的凤体……”
龙三像是在走神,忽又回神不耐烦道:“母后遗体不入皇陵,皇陵内设衣冠冢。”
“可是……”那两鬓斑白的礼部尚书兀自准备辩解。
“没有什么可是!”龙三沉声吼道,他一脸阴沉,隐隐有怒气。
他粗声喘息了几口,才摆摆手示意礼部尚书回位。那礼部尚书嗫嚅了几下,终究不敢在这端口再多言语,低头弓腰回了原位。
“臣有本齐奏……”
终归是七日不早朝,偌大一个龙灵王朝,已经堆积了许多事物,所以这早朝一开就直到了午。
日上三竿,才听那昏昏欲睡的小公公浑身一震,尖着那公鸭嗓子高亢道:“退朝!”
众朝官又拜倒高呼:“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三面无表情起了身,任由众人拜倒着,施施然下了石阶出了朝堂,顷刻无踪。有心人自然能感觉出,今日的太子颇为迥异。朝堂上便时常走神,这还能从丧母之痛上去言说,但太子离开时,看似沉稳与往日无异,可形色比往日略有些匆匆,这便明显与丧母无关了。
一众朝臣们待龙三走远了,才缓缓起身,三两成群悄声交换着意见,散乱地出了朝堂。一大群朝服外套着黑纱衣的朝臣们鱼贯而出,倒很有些壮观。
礼部尚书皱着眉头,低头思量着衣冠冢该是怎么搭建,方能显现皇家威严。自古皇家多凉薄,他甚至不敢去猜测其的玄机,不敢去探究皇后的死因,不敢对皇后遗体现在何处追根究底,只能冥思苦想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这件头疼又不得不办的体体面面的事情。
出了朝堂,毕大学士与厉太尉相互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无人能够察觉。他们依旧在各自党羽包围之,面容沉痛,低声赞颂着皇后在世时的贤良美德。
闲闲散散出了南天门,私底下又是无数堪称隐晦或暧昧的眼神,虚空里穿来穿去,接着又是无数了然的隐晦眼神传回去,这才相互寒暄几句,各自上轿子离去。
国丧期间,举国哀悼,无大事便是城禁,朝臣之间更是严谨,更需在家静香守灵,随皇家哀悼七日。虽然党羽之间暗自然有渠道传送消息,但也不如当面沟通更来得清楚。
如今国丧七日已过,又多了许多疑窦,自然要相互探讨交换信息,免得哪里触了礁石,说不得就是一场血光之灾。
为人臣子,实在大不易啊。
朝臣们回了府邸,沉下心情进餐,又静心等待半响,才低调踏上轿子,朝目标行去。
厉太尉府邸的一道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去,那小小木门随即禁闭。
那人影犹自惊疑不定地回头感觉了片刻,又压低几分斗笠,才随着前面的青衣小厮低调前行。
厉太尉府邸曲径幽深,回廊折转,甚是复杂,那开门的小厮急步引路倒也不奇,奇的是那戴斗笠的人,也是轻车熟路的紧紧尾随着。
待九转十八折之后,两人终是到了厉太尉的书房。小厮低头开了房门止步不前,待那腆着肚子的斗笠男进去,小厮又轻轻关上门,随即平凡的脸上两道精芒一闪,竟爆出一流高手的气势。
尾随着那斗笠男而来的两道黑影隐藏在屋顶,迟疑了片刻,方才咬牙撤去百米,彻底放弃了监听。虽然明知道两个朝大梁私下会面,绝对会有许多情报,可那小厮竟是一流高手,被现的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他们是皇家的影子,可以秘而不宣的跟随朝各位大臣,这是众位大臣都知晓的秘密。所以影子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跟随目标,也可以明知道被府邸里的暗哨觉,依旧探知各种秘闻。
可是当那一流高手释放气势,就是一种警告,也是暗示这是皇家能够允许的不可知谈话,所以两名影子不再执着。
小厮眼眸里精芒消散,束手低头守在门外,浑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涩男子。
书房里,斗笠男轻舒一口气,这才拿下斗笠,自然是朝廷泰斗毕大学士。
“值此国丧之际,影子们如此紧张也实属正常。”魁梧的厉太尉轻声笑笑,倒了杯茶给毕大学士以示压惊。
毕大学士坐下,浅尝了口茶,才皱眉道:“实在是多事之秋,皇后忽然病逝,太子正式接位,吾皇神龙见不见尾,皇家之事啊……”
模样莽撞的厉太尉摇摇头,低语道:“自古皇家多凉薄,皇后不见遗体,吾皇有召不见人,唯有太子得以上位,你说吾皇是不是也已经……?”
毕大学士惊诧地瞟了一眼这看似鲁莽的太尉,也急忙低语道:“不可乱语!不可乱语!”
厉太尉神色复杂地低叹一口气,喃喃道:“不管真相是何,但如今看来,国母三年丧期过后,太子登位已是必然了。”
毕大学士肯定地点点头,正待再说什么,忽然门外那小厮敲了敲房门,房内两人忽而一惊,迟疑片刻还是厉太尉起身开了门。毕大学士侧头看着,但见那小厮凑过头去,在厉太尉耳边轻声低语了句什么,厉太尉粗眉隐晦的一挑,可见对消息很是诧异。
房门又关上,厉太尉折身坐下,皱眉沉思。毕大学士也不出口询问,静静喝着茶,不骄不躁。
“太子下了朝,急匆匆去了公主府,至今未回府。”
毕大学士闻言也是一惊,低声问了一句,“公主府不是关了有十年了?怎么?”
厉太尉那两道粗眉几乎并到了一起,低声道:“三日前,公主府门前已然挂了黑纱,显然里面有人吊丧。”
两人各自猜疑着其奥妙,品着茶沉默不语。
半响后毕大学士叹了口气摇摇头,自承无法参悟此事诡谲,又觉着能让太子下朝便急匆匆赶去,绝不该只是单单一个云依公主回归,该是另有玄机,怕是有些事情难以知晓了。
难以知晓,便难以想出最得体的方式应对,实在是大大不妙。
可是此刻两人呆坐着也不是个事,毕大学士起身告辞,拿起斗笠戴上后不由得又叮嘱一句。
“定要常沟通消息。”
厉太尉急忙起身抱拳,沉声道:“一定。”
待毕大学士出门随小厮离去,厉太尉复又坐下,两道粗眉几乎拧到一起。纠结苦思,茶水下了一杯,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