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魇中挣脱的轩辕岚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烛火的光刺进眼眶,疼得让人有些想流泪。她望着眼前的瞳观,觉得陌生又熟悉。
视线移开一点,看见一个裹在黑袍中瘦销慵懒的影子,他好像总是要倚靠着什么站着似的,手中擎着盏烛火,懒洋洋地说着话,“岚姑娘,你要晚点醒,就会添个新的狐裘斗篷了。”
秋蝉和尚不知为何蹲在墙角,手中紧紧抱着他的小狐狸,好像真有人跟他抢似的。
这才是现实,不是梦。身在北境永夜城里的破旧小客栈里,自己的亲人都已经死去,围绕身边的是一群长得好看的妖怪。轩辕岚心想,自己是一时一刻一天一月一年地走到了这里。而轩辕朔从一个小男孩,到在这片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牺牲,仿佛就在一梦一醒之间。
“镜子。”轩辕岚像是还游荡在梦醒与现实的边界,缓缓吐出口气,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瞳观皱了皱眉头。
“不要看镜子。”轩辕岚清晰地说着,也像是自言自语。“我小时候应该是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所以死了。”
“轩辕姑娘,你是在心白里见到什么了吗?”秋蝉干脆把白狐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从墙角站起身说道。“人的梦里混杂着一些藏得很深的记忆,你许是想到什么过去发生的事情。”
轩辕岚眼珠转了转,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认真地凝视着床前人问,“瞳观,无常的镜子只是个入口吗?摆渡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在人间的诗画中,镜子不过是个对之梳妆,自我检视或者沉醉的铜面,缺了虽然略有些麻烦,却也是非必需不重要,一个孤芳自赏的玩意。到了无常界,却似乎藏着大秘密似的,变成了一扇只有少数人能通过的门,最稀奇的还是这个门口的守卫,眼前就有一个。
还没等瞳观作答,黑羽不紧不慢得插话道。“岚姑娘,魑魅的镜子什么样?”
“是一口水井。”轩辕岚迟疑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周围种满了红色的……阿芙蓉。那就是魑魅的镜子吗?我还看见我哥哥也跟着我跳进去了……水井在皇宫里。”
“难怪金陵的灵焰烧得跟着了火似的,原来是藏了面魑魅的镜子。”瞳观蹙眉道,“这么阴邪的入口竟然会开在皇宫里?你们皇帝的帝王之气是虚的吗?”
一时间在场的无论是人是妖,所有的存在都一并沉默了。正气驱邪,帝王气是人间命格最高贵的瑞气,魑魅镜子落在皇宫里实在是有些想不通的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金陵,皇宫。
月是上弦,冬日的劲风把金陵的夜空吹得万里无云,一双鹿皮软底黑靴踩着青石板路,迅疾有力,悄无声息。换班夜巡的守卫举着灯笼,远远照见来者,都默契地齐齐低下头去,屏着呼吸加速了步履走过,像是避而不见,更像是害怕似的。
待那无声的脚步飘远了,守卫们才纷纷呼出一口大气,迫不及待交头接耳起来。
“稀罕,夜里进宫,独隐大人怎么走起大路,不走屋顶了。”
“这次他离开挺久,难怪整个金陵风平浪静,都闻不见血腥气了。”
“你们看他手里拎着的那包袱的形状了吗,啧啧,不知道是千里迢迢取了哪位的颈上人头啊。”
怪人身后总是尾随闲话,更何况顶着一个御用杀手的头衔,三分好奇加上七分畏惧,在这皇宫里只要看见他的人,都要添油加醋地评论和散散八卦。不过杀手独隐完全没有“深藏功与名”那一套神秘感架子,乐得作为皇宫奇谭,平日里进宫,只要不是做什么必须低调的任务,大多数偏爱走房梁,好像唯恐别人看不见他。因此他第一眼见白衣夜行的轩辕岚,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投缘,再看她孤苦伶仃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就把永夜之变的绝密透露给了她,他心里非常清楚,人走在悬崖边想闭眼一跳的时候,能拉住她的只有那点牵挂。
不过,眼下她心中牵挂的,已经裹在一层薄绸里,呈到了帝王沈复的面前。
而沈复正闭着眼,半倚在榻上,任手上一本奏折散着,那折子长篇大论,蝇头小字密密麻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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