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一百六十二章 鱼目混珠

尚春堂，唯有沐氏尚春堂才是真正属于蔺晨的。而冠有沐氏名号的尚春堂，只有廊州和鄞州两家。

    梅长苏深深一叹，抬首看向劭安：“我听蔺晨说过，那家铺子的老板经常去深山采药，让他采药时‘失足’如何？”

    “梅宗主，这招您用过了。”劭安拱手道，“您安排许家娘子，用的就是这招，不能再用。”

    劭安的话给了梅长苏当头一击，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想法，哪怕是蔺晨。但对方的无礼，并没让梅长苏不悦，他低咳两声，浅浅一笑：“樊家老爹不用‘诈死’，他只要‘神志不清’躺在床上静养就是了。”

    “这……”

    梅长苏半真半假地道：“唯有这样，璇玑的人才会对他放松警惕。”

    “樊家老爹不会答应吧。”

    “他会答应的。”梅长苏轻声道，“只要有办法证明璇玑的爪牙已做好了准备伺机而动，他为了妻儿的安全一定会配合我们。”

    “璇玑当真会栽赃尚春堂吗？”劭安还是不敢相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他有更可怕的想法，但这个他能和蔺晨说却不能和劭安说，他今日已对劭安说得太多。

    “我会让天机堂派一个机敏点的人过去协助樊老爹，手脚要利落，人要懂得机变，最好也懂医道。”梅长苏意有所指，却把目光投向黎纲，“黎纲，你让陈坤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手。”

    “叫鄞州尚春堂的半夏去吧，他虽不及茯苓，但也是个机敏的孩子，和樊老爹的儿子也处过一段时间。”劭安想了想，道，“梅宗主，明日我找个人手给您，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他会通知少爷！”

    要他通知，我自己不会联系蔺晨吗？梅长苏没好气暗忖，却也在此刻知晓，蔺晨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琅琊阁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轻叹一声，拱手道：“有劳！”

    似乎没有其他事情要他操心了。送走劭安后，梅长苏歉疚地对等了他很久的晏平山行了个礼：“晏大夫，我……”

    “先喝药吧，用我早上配的药包泡个脚，两刻后，我来给你行针！”

    此刻的梅长苏并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很平常的夜，无论是璇玑还是欧阳陌，都彻夜未眠。

    金陵

    趁着夏江不在，璇玑让刚回到夏府的方锦瑟替了她，自己则乔装打扮随着玉槿到了红袖招。

    “七天！”璇玑被收到的情报吓了一跳，精心设计的局，夏江用七天就……

    “卞王真是捧不起的刘阿斗，在这种关键时候还放任手下去晃妓院。”璇玑怒火冲天，“我就想呢，悬镜司怎么这么快就掌握了卞王谋反的证据，原来是他的手下喝花酒时泄露了风声！”

    “可恨！”璇玑愤怒地道，“几个好色之徒毁了我一手好棋，还连累了秋玲赔了性命。”

    “师父息怒，墨莲师姐会把事情处理妥当。”玉瑾莞尔一笑，“还有晨霜师姐有好消息传来，她有喜了！”

    “是吗？”璇玑大喜过望，转而眸子冷了下来，“她现在的身子伺候不来男人，以那人的性子……雪雁，你过去帮衬一下吧。”

    “啊！”本在角落玩弄着自己指甲的雪雁，面露难色地道，“师父，我才从璧秀山庄回来。”

    “你回来了，芝芝和岚岚却回不来了。”璇玑幽幽一叹，眼眸中闪着莹莹泪光，“从面上看我们和璧秀山庄的关系还不错，但……”

    璇玑苦笑地道：“我让他帮我挟持华秋实，而他却灭了华家满门！”

    “师父，您明知芝芝和岚岚死在他手上，为何还要……”事关性命，雪雁不敢托大。

    “芝芝和岚岚……”璇玑叹了一声，冰凉的泪珠从眼角流下，“她们是自尽的，她们是怕师父为难，怕用……你不知道，把他们送去璧秀山庄的人对她们做了什么！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们！”

    不断滴落的泪引来雪雁一阵心酸。

    “师父，徒儿知道您不喜杀戮，为何您要把韬民窑的伙计都灭了？”玉瑾掐准时机蹙眉问。

    璇玑幽幽一叹，悲凉地道：“我没办法，红姨平日里替我管着红袖招，若被人认出……不能再损人手，也经不起任何失败了。”

    “雪雁，别怕，师父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的。”玉瑾盈盈一笑，“我想去雪雁妹妹那里，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魅惑男人，你还会有什么事情！”雪雁失控地尖叫。

    玉瑾一愣，一时间亦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咳！”璇玑低咳两声，打破了两个徒弟之间的剑拔弩张，“雪雁，你是不是厌倦了这种生活，想要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师父……”雪雁垂首，眸中含泪，“徒儿好累。”

    “我也累啊！”璇玑又是一叹，声音沙哑而低沉，“可又能怎么办呢？我也想过放弃啊，可惜梁帝放过我们了吗？玉瑾，你把前几日听到的消息和雪雁说说。”

    “啊！”玉瑾微怔，随口道，“师父指的是哪则消息啊？”

    “怀宁有个举人，其妾室身怀六甲还在辛苦劳作，不过是熬汤多放了一抹盐，就被正房甩了耳刮子……！”

    美眸一动看向玉瑾，玉瑾立刻心领神会地编了下去：“那妾室受不了欺凌随手推了正房一把，引来正房勃然大怒，叫来仆役把她活活打死。那妾室的妹妹得到消息后，跑去报官，官府一看，死的女子是滑族的，直接让人把妹妹打发了。那妾室的妹妹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她不得已向自己的主子求助，结果求助未成，反倒暴露了滑族后裔的身份，寒冬腊月被直接赶出门去……”

    “欺人太甚！”雪雁红了眸子怒道，“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成王败寇罢了。”璇玑轻轻地瞥玉瑾一眼，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想当年，林燮领着赤焰一日破国，三日破城，你能想象是何等的惨烈吗？可是大梁的史书上又是怎么记载这一笔的？”

    “他们说，是您命人将城门打开，是您双手奉上滑国玉玺和国库钥匙。”雪雁嘤嘤低泣。

    “哈哈哈！”璇玑干笑两声，“功过是非，就留给后人说吧，雪雁……师父应你，你办成这件事情后，你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待来日，滑族复国，你回来，可好？”

    “师父？我……”

    “别担心，只要晨霜能顺利生下麟儿，皇室便有了继承人，慕容柏生与死就没那么重要了。”璇玑冷笑。

    “我不明白，谦叔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皇室后裔。”雪雁嘀咕一句，“要是他肯，我们何必这么折腾。”

    璇玑是谁，雪雁眼眸细微的一斜，她便知晓雪雁的想法：滑族男儿软弱无能，慕容柏如此，谦叔如此，慕容柏的儿子又会怎么样？

    ……我们还要等多久？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夏江对她的忍耐，璇玑轻声道：“谦叔，他并没有袖手旁观，不然以我的能力，怎么会知道李重心的存在？”

    “师父，谦叔的消息从何而来？”玉槿蹙眉问，“我真想见他一面。雪雁，你不晓得，谦叔他好生厉害，红袖招刚刚开业时，贵客的喜好都是他提供的，数百号人全无差错。”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璇玑满意于玉槿再次解围，斜眸看了一眼雪雁，沉声道，“这次韬民窑的事情，他也出了手，不然我就算有计也无人可用啊。”

    “咦？”雪雁疑惑地道，“不就是个做瓷瓶的吗？有必要大费周章吗？”

    “有！”璇玑眼眸闪过寒光，“韬民窑的主顾是尚春堂及福香堂胭脂铺。要知道，尚春堂开遍江左，而福香堂则是徐州首富杨观道爱女杨珏莹的陪嫁。试想，韬民窑的大主顾都在江左，新开张的韬民窑为何不把铺子直接开在江左？”

    “……”玉槿、雪雁。

    “墨莲去查过……”璇玑冷哼一声，“可惜什么都查不出来。”

    “什么都没查出来是什么意思？”雪雁神色一紧。

    “除了知道韬民窑在三年前开业，什么也没查到。”墨莲不在时，对外的消息收取都是玉槿负责，故而玉槿知道的远比雪雁多，“李氏夫妇从何而来，师承何处，铺子的幕后老板是谁……墨莲都没查出来。”

    而江左盟恰恰是在四年前开始显山露水的，璇玑合上了眼，把最后一句话说在了心里，她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然她却没有任何法子证明她思虑的对错。

    如果夏江信任她，她还有法儿证明，可是……

    璇玑苦叹一声，褪下手上的玉镯塞到雪雁手上：“师父是趁着夏江不在，才寻了机会溜了出来，怕是不能为你践行了，这个你收着吧。”

    “师父……”

    “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四姐！”

    “是！”雪雁应了一声，行下福礼，悄然退下。

    待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璇玑脸色亦沉了下来：“传信给墨莲，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让她抓紧行动。”

    “她已经请了十来个匠人了，再多怕是会出问题。”玉槿正色道，“师父，徒儿觉得这事急不来。”

    “天不佑我！”璇玑抿着唇，眼眸散着寒光，“我千算万算就没算过梅长苏会去韬民窑，可惜了凤儿留下的蛊虫。”

    “是啊，谁能想到进入房间的会是梅长苏的护卫！”玉槿亦是愤愤然，“不过梅长苏做梦都不会想到李韬夫妇早就被墨莲请走了吧。”

    “饶他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墨莲是把他们装在棺材里带走的！”璇玑得意地笑了笑，“没关系，至少我们在韬民窑得的银两，足够我们开展下一步的活动了。”

    “师父，我觉得还是要查出沐蔺晨的身份。”玉槿谨慎地道。

    “嗯。只要能查出他的身份，我就有办法对付他！”璇玑浅浅一笑。

    “就是，谁能逃过我的手心？”玉槿美眸一转，小巧的红唇，微微一翘，纤纤玉手握紧成拳，妩媚与妖艳就这样出现在她的举手投足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