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嶂清醒过来,已是清晨。
太医们在龙床前跪了一地,领头的正是手指打颤的华太医,一旁跪着的还有轩罗殿的全体宫女内侍,甚至亭罗殿的刘白玉也来凑了热闹,带着宫人跪了一堆。
段云嶂再往上看,对上了太后忧心的眸子。
“皇儿,可觉得好些了么?”太后娘娘抚摸着他的脸颊,觉得手心仍有阵阵微热。
“母后,这是……”
“皇儿,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瞒着母后不成?告诉母后,是谁把你推下太液池的?”太后难掩愤怒之情,眼圈发红。
段云嶂一怔,第一反应是去看一旁的小孙子,却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眸光往龙床前一扫,只见金凤端了一个龙泉瓷碗,脸色发青地站在床前。
太后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你病成这样,连皇后都不忍心了,还特地亲自熬了鸡汤来为你补身。”说到这里,太后赞许地看了金凤一眼。
段云嶂的利眼像羽箭一样射向金凤,金凤缩了缩头。
段云嶂眼光不移,慢悠悠地道:“小孙子呢?”
“不必找他了。小孙子伺候不周,哀家已经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了。”
段云嶂一愣:“母后!”
“皇儿,你告诉母后,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暗害皇上?”太后的神情再严肃不过。
金凤的脑袋缩得更厉害了。
段云嶂冷哼了一声,扫视一遍下面跪着的人们,眼光在金凤身上停留得最久。
半晌,他道:
“母后,是皇儿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金凤讶然,险些打翻手上熬了一夜的鸡汤。
“皇儿!”
“如果是有人恶意将皇儿推下去,那人会任由皇儿自己爬上来么?”
太后不说话了。
“母后,为何要因为皇儿的过错,迁怒其他人呢?”
整夜的高热过后,段云嶂的神色略有些疲惫。
“母后,孩儿并无大碍。您不必担心,保重凤体要紧。来人,把小孙子带回来,好好治伤吧。”
太后细细地看着儿子。儿子的从容让她心中的焦躁逐渐平复了。
金凤连忙推波助澜:“太后,您辛苦了一个早晨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在此伺候皇上即可。”
太后有些不太信任地扫了金凤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送走了太后,段云嶂和金凤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时跪在床前的刘白玉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欲说什么,段云嶂却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朕清静清静。”
众人只得退下。
然而段云嶂又加了一句:“皇后留下。”
金凤脸色一变,只得认命地又端起瓷碗。
没有人发现,刘白玉的脸色变得比金凤更加难看。
清理了闲杂人等,段云嶂开始用视线凌迟金凤。
金凤讪笑着举起汤匙:“皇上,喝汤。”
段云嶂怎肯轻易放过她。
“皇后你说,这件事情要如何善后?”
金凤垂着头:“皇上,臣妾认为,皇上方才的善后方式,十分圣明。”
段云嶂咬牙:“刘黑胖,给朕跪下!”
金凤应声跪下。
“刘黑胖,你推朕落水,罪至欺君,还意图谋害朕,你可知罪?”
“……”
“你为何不说话?”
“皇上,您刚才不是说了,您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君无戏言。”金凤诚心诚意地说。
段云嶂词穷,一肚子窝囊气发不出来。
“刘黑胖,你难道就不怕朕?”
金凤抬头,十分崇敬地道:“皇上,臣妾不怕您,臣妾尊敬您。在臣妾心中,您就像天神,像佛祖,像远古来的英俊圣贤,臣妾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你给朕住嘴!”段云嶂扶额。
“朕不过要你说个谢字,有这么难么?”
“臣妾对皇上的谢意,也如滔滔江水……”
“够了……”段云嶂□□。
“起来,朕要喝鸡汤。”
金凤于是依言站起来,将汤匙移向段云嶂唇边。
“慢……”段云嶂迟疑了一下,“你刚才说,这鸡汤是你亲手做的?”
“其实……是素方做的……”金凤面现愧色,难得说了句实诚话。
段云嶂这才放心地吞下那一匙鸡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十分诡异。
金凤微笑着说完未说完的话:“是素方做的,臣妾只负责放盐。”
段云嶂觉得,刘黑胖实在是他命里的克星。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来。金凤知道,她该感激段云嶂的。就像当年魏太傅的课堂上一样,段云嶂义无反顾地为她担下了责任。可是她却梳理不清自己对他的心情,她不惧怕他,不讨厌他,但也很难真心实意去感激他。
段云嶂是个好人么?不是。他只有在有所图或者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对她好,她很清楚。
转眼入秋,旧宫人出宫的时候到了,即将离开的,除了素方,还有金凤十五岁的青涩年华。
不过一年,段云嶂的个子便蹿出了了两个头,原本金凤的头顶和段云嶂的鼻子一般高,如今,却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下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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