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在清化安然住下,这个家伙甚至很是规矩,既没有对下榻处的仆役有什么怀疑,偶尔修几封家书送出去,也是让府上的仆役代劳。
护卫当然还是郝风楼亲自点选的,都是火铳队的人,除了一部分驻扎在营中,倒是留了五六十人在这儿驻守。
清化城里的事,郝风楼不去管也不去问,甚至是交趾的军情,他也毫不理会,他仿佛一下子闲适下来,每日和郑和捉对下棋。
师兄弟之间有时候也有小孩子气,那种推棋却不认输的把戏,郝风楼玩得很顺溜,郑和再好的脾气也吃不住了,免不了痛骂几句:“岂有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和师父一样。”
道衍和尚,也就是那姚广孝也爱下棋,不过棋品和郝风楼差不多,输了便不认账,人往房梁一指,来一句好大的苍蝇,等对方一晃神的功夫,手往棋盘里的棋子一抹,然后一副癞皮狗的样子。
郑和能容忍恩师,却不能容忍郝风楼,尤其是郝风楼这样的臭手,十赌九输,输了就赖,这师兄弟实在是没法做了。
下不了棋,郝风楼便坐在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哼曲子,他哼的曲子很古怪,也很低俗,却让人感觉挺好听。
这座大宅大抵是某个富户的,如今人去楼空,修葺一下,竟也富丽堂皇。
这几日,其实也有人拜访,郝风楼从容应对,一一与他们谈笑。然后这家伙脑袋一拍,对来客道:“实在不周,不周啊。既然来了,亏得诸位登门,少不得还要礼尚往来,我要请大家吃酒才是,承蒙丰城侯照料,一应美酒佳肴都会按时送来,哈……我得定个日子……”
郝风楼说到做到。果然是分发了请柬。而这时候,大家都知道,这位郝大人恢复正常了。
其实在交趾的人大多有些耳闻。都知道这郝家在这交趾威名赫赫,固是打仗厉害,可是还有一样绝活,那便是收买人心。
君不见那交趾上下。哪一个不念姓郝的一声好。
既然人家相邀。面子当然要给足,许多人绞尽脑汁,都在想着礼单的事,这饭可不是白吃的,人家请你是礼,你登门送东西也是礼,不能寒碜,不能小家子气。
受邀的人几乎遍布了整个清化。上到丰城侯,下到寻常的游击、千户。一个不拉。
这但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不由暗暗翘起拇指,心里道一句厉害,这郝家做人真是周到。
两封请柬同时送到了总官兵的行辕。
大腹便便的李彬一身便装,穿着宽大的衣袍,显得颇为富态,两个女婢给他打着团扇,虽是如此,他的额头还是渗出微微细汗,桌几上放着的椰果还没动,这些都是先放去冰窖里冰过,还冒着丝丝的寒气。
李彬手里把玩着请柬,似笑非笑。
坐在一旁的程先生照旧在旁吃茶,眼睛像是被那泡开的茶沫吸引,直勾勾地看着碧绿的茶水上荡漾的沫儿,突然长长呼了口气,才道:“瞧这郝风楼的样子,似是想拉拢咱们,郝家这一手厉害啊,先拉拢交趾人,如今又拉拢我们,长袖善舞,这军中上下都念他的好。”
“咱们是过客。”李彬靠在椅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郝风楼却是地头蛇,他要打交道,我们也要打,不过他和我们打交道多半是为了郝家在交趾的地位,咱们和他打交道呢,是防他狗急跳墙。”
程先生道:“他请大人和学生,却不知大人去不去?”
李彬道:“这个面子肯定要给,姓郝的识相,就没必要和他闹僵,这个人还是不可小看的,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礼物你要去筹备,前几日不是搜出一方玉象么?就送这个吧,礼尚往来嘛,不能显得小家子气。是啦,安排在他那儿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程先生笑道:“没什么消息,这郝风楼每日偷闲,平时并不曾和人有什么联络。即便是书信也是放心交给府里的仆役,所以学生料定这些书信应当并不重要。”
李彬颌首点头道:“哦,料来是死心了,死心了也好,他闹不出名堂的。这等角色当然知晓厉害。他爹和他一样,都是那种巴不得四处广结善缘的人,父子一脉相承嘛。当年在京师的时候,他那死鬼父亲还不是隔三差五巴着老子?如今他家倒是生发了,连老子都有点力不从心,不过他儿子照样还得乖乖地奉承着。”
程先生干笑道:“再富贵,终究没有根基,不是?和大人自然是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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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开宴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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