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然而此刻你竟还在袒护这般狡猾的小人,可悲啊,真是可悲。”
驿站官的脸色愈发尴尬起来。
尽管他略显执拗,却并非愚笨之人,能坐上个小官的位置,自然有些智慧。他亦通晓官场上种种勾心斗角。
在朱允熥的话语点醒之下,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被有意无意地带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你如今还认为朱允炆就是你口中那位宽容仁爱之人吗?”
驿站官低垂着头,片刻后又抬起头反驳道:
“即便他欺骗了我,但不容置喙的是,你的确不及他。他登基为帝,则大明有望繁荣昌盛;若是你继承皇位,恐怕这片江山将会因你而走向覆灭。”
朱允熥并未动怒,同时阻止了身旁欲为他辩护的赵青竹,接着语气异常平和地道:
“仅凭今日之事,看朱允炆以这般卑劣手段,企图利用你的生命加害于我,这样一位人物做了皇帝,又能有何建树?
反观我,轻易识破此诡计,并在此耐心与你剖析,且从未有过一丝杀害你之意。这‘仁慈善良’之称谓,究竟应归属何人?那份‘温文尔雅、智勇双全’的赞誉,又该如何归属呢?”
驿站官凝视着朱允熥,此时的他已陷入迷茫。
没错,经过一番分析,眼前的朱允熥似乎并不像之前认为的那样不堪;而那个朱允炆,似乎也并非外界传闻中那般美好。
朱允熥见驿站官开始反思人生,遂继续说道:
“世间从不乏像你这样之人,自以为怀揣满腔热血,便可不顾一切,甘愿以身家性命充当他人争夺权力的游戏棋子。
正如你所言,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倘若你果真助纣为虐,替一个毫无仁德的帝王效力,你能从中获得一个泰山般的名誉吗?”
驿站官哑口无言,双手微微颤抖,显然朱允熥的话语令他认清了被人利用的事实,以及自己差一点深陷他人设下的万丈深渊。
朱允熥不愿再过多言语,开口道:“你下去吧,将这些菜肴撤下,换上一桌无毒的佳肴。”
驿站官惊讶地看着朱允熥,反问道:
“你不对我施加惩罚,反而还敢让我为你更换菜肴?”
玄元真君朱允熥淡然道:“你不过是他人手中被操控的兵刃罢了,未伤及吾之灵刀,则刀本身无咎,咎在于握刀之人。”
驿丞恭恭敬敬地伏地,满含懊悔之情说道:
“微臣愚昧……殿下高见诚如斯言,区区一死,实难洗刷微臣之恶名。昔日自诩英明一世,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负而已。微臣此刻深感懊悔,斗胆直言,方才领悟,那位拥有仁德宽宏、智勇双全美誉的殿下,定然是三殿下您,而非二殿下朱允炆。”
朱允熥将手负于身后,轻轻地道:“能有所觉悟便是好事,至于你的过错,在我眼中,实不足挂齿。相较于我那位贤良的二哥,或许我未能与其相提并论。他竟能让清修如你这般的人物,甘愿以生命为代价加害于我,助其铲除外敌。然而我却不能因你受人蒙蔽,便草率地处你死刑。”
并非朱允熥真有多么仁慈善良,若换了其他古道热肠之人,或许早已对这位驿丞痛下杀手。然而作为一位穿越者,要说朱允熥心狠手辣,又能残忍到何种程度呢?至少目前,他还做不到轻易处决一个无辜受害的棋子。
于是,驿丞缓缓起身退下,重新布置了一桌佳肴美酒,以示歉意。为了向朱允熥证明自己已彻底悔改,并未再施诡计,驿丞主动提出先饮一杯。然而朱允熥并不介怀,同样举杯共饮。
这一举动令驿丞大为惊讶,同时也对朱允熥对自己的宽容判断和对其改过自新的信任感到震撼且感激。他放下酒杯,再次叩首道:“多谢三殿下恩赐,从今往后,微臣这条贱命,便唯三殿下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允熥不禁轻声叹息:“清修之士终究是清修之士啊,你们这些文职官员身上的那份气质,既令人无奈,又略显可爱。起来吧。”
尽管驿丞一时之间未能完全理解朱允熥话语中的深意,但他面上仍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夜幕降临,朱允熥在驿站内稍作歇息,并未急于返回京城,亦无需担忧延误行程。而在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落中,朱允炆独坐农舍一间狭小的屋内。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低语:“殿下,似乎行动失败了,不过驿站那边并无异常动乱。虽然那驿丞确实下了毒,但双方却始终未曾发生冲突。”
朱允炆慢慢睁开眼睛,然后下令道:“无妨,原本对此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待至午夜时分,传令北山上的那些魔修弟子,去劫掠一下驿站。记住了,无论成功或是失败,最终都要让本地县衙带领官军,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务必将其剿灭干净,不可留下半点线索。”
门外回应道:“遵命,属下会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