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允熥亟需周全考虑,既要通过自身策划使朱元璋满意,使其放弃对几位功勋老臣的追杀念头;
另一方面,他又须巧妙地将此事告知傅友德,以便能博取其对自己的深深感激。
抵达傅友德府邸时,傅友德闻讯朱允熥来访,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将其迎入府内,并亲自来到院中迎接。
朱允熥镇定自若,微施一礼道:
“颖国公,久违了。”
颖国公傅友德豪迈地朗声笑道:
“三皇子……嗯,如今应唤为吴王殿下才是,吴王殿下亲临鄙府,真是令我这颖国公府熠熠生辉。
今日晨起,我便听见枝头喜鹊连连鸣叫,原来预示着吴王殿下驾临。”
朱允熥不禁莞尔,这些武夫虽然文采不足,但说起客套话来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动人。
不过遗憾的是,这些话语太过陈词滥调,毫无新意。
未过多纠缠,在步入府邸大厅落座之后,朱允熥才开口祝贺道:
“先恭喜颖国公此次凯旋归来。”
傅友德再度抱拳致谢:“承蒙吴王殿下抬爱,推荐我为副将,才有机会立下些许功劳。”
朱允熥含笑挥手道:“若非阁下修为卓绝,我又怎敢冒昧推荐呢?”
两人皆朗声大笑,随后朱允熥陡然正色道:“近日听说颖国公大人胜利返程途中,经过一些村落之时,似乎……”
说到此处,他戛然而止,不再言语。
因后续的措辞颇为微妙,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歧义。
傅友德顿时显得颇为尴尬,讪笑回应:“这个……吴王殿下勿要误解,只因刚刚取胜,一时兴起,途径村落时难免有所失态……不知吴王殿下提及此事,有何指教?”
他心中明白,朱允熥亲临自家府邸,断不可能是为了这种琐事而来。
朱允熥摩挲着鼻尖,认真地道,
“在御书房协助先师研读仙令之时,先师提及此事,怒气勃然……”
此言一出,傅友德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他忙挥手示意,周围侍立的弟子们纷纷退去。
广袤的大厅内,仅剩二人相对而立。
这时,傅友德方谨慎地询问道,
“吴王殿下,陛下彼时作何表态?”
朱允熥起身来回踱步,语气冷冽,“极其愤慨,认为阁下功高盖主,显现出傲慢自满之态。
颖国公,想必阁下也应知晓,当今陛下一心欲为未来的天命继承者,为未来的仙帝铲除一切阻碍。
然而阁下在此刻却这般无视法度,可知此举将会带来何种后果?”
听见此言,傅友德额头立刻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跟随朱元璋多年,他对这位宗主的性格以及雷霆手段再熟悉不过。
平素倚仗自身功绩稍有骄矜,自以为并无大碍。
然今日得朱允熥警示,得知朱元璋因此事勃然大怒,傅友德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忙对朱允熥说道,“陛下莫非……莫非意在对付我?”
朱允熥回首望向傅友德,淡然启齿,“有些事,你自己心中已有答案。”
这一席话无异于证实了傅友德的揣测,此刻他已经无法安然如初,赶忙站起身来对朱允熥请教,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朱允熥坐下,此时他已完全把控住了与傅友德交谈的局面。
只见他从容不迫地问道,
“我先问你几件事,其一,将来吾皇祖父之孙中若有人登上仙位,又有哪些人会成为他们的重大挑战?”
傅友德凝神思索片刻,面色阴郁地回答,
“像我们这样的骁勇将领。”
朱允熥颌首道:“答对了一部分,但根本原因尚未揭示出来。”
傅友德拧眉深思,随后对朱允熥恳求道:
“吴王殿下,恕微臣愚钝,请赐予些许提示。”
此刻的傅友德对朱允熥已是敬意满满,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少年绝非凡俗之辈。他在这儿为自己剖析局势,使自己对他颇感捉摸不定。
朱允熥淡笑着回应,
“诸位武将固然构成威胁,但究其根源,未来真正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乃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地方藩王。”
傅友德闻声点头称是,“确乎如此,一旦有了新的仙帝登基,我们这些将领与各地藩王的确构成了对皇权的重大威胁。”
朱允熥微微一笑,接着说:“那你可曾想过,还有一种人威胁更大——他们既是武力出众的将领,又与某位王爷交情匪浅……”
傅友德先是愣住,紧接着目光骤然放大,紧紧盯着朱允熥道:“你是说……我和晋王朱棡?”
朱允熥只是含笑不语,傅友德周身剧烈颤栗起来,那份恍然大悟后的恐惧让他遍体生寒。
这一刻的他,终于深切地认识到自己身处何等险境之中……
一名肆意妄为的战尊,也许是祸患,一位修为惊人的藩王,同样可能是隐患。
然而,当这位威猛的将领与那位日后可能出现叛逆之意的藩王之间有着深厚交情之时,那才构成了真正的致命威胁。
傅友德全身乏力,好似修为被抽空一般,猝然跌坐在椅中。
只见他颤抖着道,“果真是自寻死路啊,我真的在自寻死路!
怎会忘记这一重关联呢?完了,怕是我已经难以逃脱此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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