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殊隽围绕夏祥转了一圈,在夏祥面前站住,忽然正容敛色,朝夏祥深施一礼:“先谢过夏郎君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在下永生不忘,定当供奉夏郎君的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祈祷夏郎君长命百岁,平安无忧。”
夏祥还了一礼:“如此小事,不足挂齿。供奉长生牌位就更是折寿,我可消受不起。若是曹三郎心中过意不去,送我一把扇子,我也就忘了此事。”
曹姝璃掩嘴而笑,笑而不语,心中却想,夏祥当真聪明至极,曹殊隽以一个长生牌位来报答夏祥的救命之恩,言下之意便是五十缗的钱引并非是救命的回报,而是另外事情的报酬,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夏祥一点就透,直接回应索要一把扇子,既风雅又大度,同时还暗指他对救人之事并未放在心上,挥扇之间,风轻云淡。
曹姝璃不免又多看了夏祥几眼,愈发认定夏祥是一个非但不迂腐而且还颇有雅致的读书人。
曹殊隽没想到夏祥如此气量,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妙,妙。好,扇子送你,不过,长生牌位也还要供上。”
夏祥接过曹殊隽递来的扇子,也不打开,拱手一礼:“多谢曹三郎赠扇之谊,长生牌位你直接送我便可,不必供奉,否则我每每想起你每日都会对着我的牌位焚香,我以后还怎么睡得安宁?再万一哪一日你和我反目,将我的长生牌位踩在脚下,我又会浑身不得自在,所以,不如直接将牌位送我,我自己供奉自己,我自会尽心,你也省事。”
如此回答,曹姝璃不禁莞尔:“如此也好,作儿,让曹伯准备一个长生牌位送与夏郎君。”
“知道了,娘子。”曹姝璃话音刚落,作儿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干脆并且欢快,说明她并未走远,就在门外候着。
夏祥哈哈一笑,知道该说正题了:“现在我最关心的事情是,五十缗钱引需要我做什么?”
“事情很简单……”曹殊隽意味深长地看了曹姝璃一眼,摇头晃脑地说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先帝的这首《劝学诗》,害苦了天下多少读书人,也害苦了我。夏郎君,若是你能劝说爹爹不逼我参加进士考试,钱引我自当双手奉上。”
“这……”夏祥倒吸一口凉气,曹殊隽为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大夏重文轻武是自太祖立朝以来定下的规矩,时至今日,早已蔚然成风,莫说曹家是大户人家,便是小门小户,但凡能够读得起书,谁不想考中进士谋求一个出身?
“我的志向是当一个遗世而独立的散人,放荡洒脱在世俗之中,不被世间的规矩束缚了手脚,不被世俗之事约束了逍遥,就像当年的李太白,一个人‘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何等的自在何等的潇洒。”曹殊隽头呈四十五度角朝天空仰望,一脸无限向往之意,可惜他身在屋内,只能看到房顶却看不到天空。
况且现在又是晚上,即使看到天空,也是夜空。
夏祥笑了笑:“在没有见到令尊之前,若说能做到,是为大话。若说不能做到,也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和没有担当,我现在不妄下定论。”
曹殊隽听明白了夏祥的意思,道:“夏郎君,家父为人刻板,事事喜欢引经据典,他又甚是推
崇科举,认为科举最为公平合理,可以为朝廷选拔人才……想要说服他,实在是太难了。”
“曹三郎,你可曾通过州试?”夏祥并未在意曹殊隽所说,问到了他关心的问题。
大夏初年,仅有两级考试制度,一级是由各州举行的取解试,一级是礼部举行的省试。太祖十年,为了亲自挑选德才兼备者,太祖实行殿试。自此以后,殿试成为科举制度最高一级的考试,并正式确立了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科举考试制度。
夏祥在一年前便通过了真定府的州试,州试得中是为举人。大夏的举人不是功名,只是可以参加省试的资格,而且还是一次性有效。若是省试落榜,三年后再来参加省试,还需再次通过州试才可。
太祖推行殿试,是为了江山大计,殿试之后,不用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殿试因为是皇上亲自主考,及第后,所有考生不再对考官称师,也不自称门生。如此,所有及第的人都成了天子门生。殿试后分三甲放榜,还要举行皇帝宣布登科进士名次的典礼,并赐宴于琼林苑,故称琼林宴。
大夏的科举制度不仅比前朝更加规范,也更加严谨。从大夏开始,科举开始实行糊名和誊录,并建立防止徇私的新规则。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又称“弥封”或“封弥”。太宗时,只是对殿试实行糊名制。后来,当今皇上下诏省试、州试均实行糊名制。其后有人指出,糊名之后还可以认识笔迹。因此进一步采取了防范措施,将考生的试卷由他人另行誊录。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
司马饰有一年担任主考官时,读到了连车的文章,拍案称好,有心录取为第一名,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