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卫瀚扬上了天台,一眼就看到了老所长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里,眺望天边。
兰花就着一旁小茶桌正忙着剥荔枝。一抬头看见卫瀚扬来了,立刻睁大了眼睛。
“哎……咦?”老所长的孙子,居然她认识!“好好好久不见!”
难怪老人要找兰泽带人过来呢。
卫瀚扬一路处于懵逼状态。
上了天台,兰泽为他指了一下轮椅上的身影,他就向前走去。
老人听到声音,身下车轮转动,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兰泽发现,上次见面后短短的十多天时间里,老所长像是一下子流失了仅有的生命力。原先挺直的肩背,有些垮塌。眼神中,多了一丝风烛残年的浑沌。
天气温暖,他的腿上竟然还盖着薄毯子。
老人上下打量着卫瀚扬。
“您……”卫瀚扬忐忑地开口,“要见我?”
“你个没良心的小子。你的好朋友每次来看我,你每次都不跟来。”老人埋怨道。
“这又不怪他!”兰泽哭笑不得,“您自己每次都说不见!”
“你不能直接带他来,让我无法拒绝吗?”
兰泽不跟他争。这事争论不清。看老人家状态不是太好,别再气出个好歹的。
这里可是心脑血管病区啊。
兰泽只能苦笑摇头。
看到兰花正剥荔枝,他从剥好的那一堆里拣了一颗扔嘴了。清甜多汁。再来一颗。
兰花立刻捂住了:“别碰。不是给你吃的。”
“你狗啊?还护食?”
老所长看着卫瀚扬:“你爸爸死了。我没有儿子了。”
“我妈,他们……”卫瀚扬有点茫然。
“人都死了,什么约定都作废了。再说你爸和你妈签约,我又没签约。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他生的时候,我还年轻不懂事,不知道珍惜,总以为这辈子还长。唉。”
老所长的叹息,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像是把所有遗憾压缩到了一起,而这一口气负载不住这么重的东西。
“他也七十多岁了。这个年纪还满世界地浪,遇难去世,也算不上是夭折了。”
老所长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父亲……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卫瀚扬问道。
他不敢问死,只能问生。
兰花把荔枝壳丢掉,把剥好的荔枝挪到了老所长的膝盖上。自己跑去天台角落的水池洗手。
老人腿上的毯子变成了一张大餐巾。
老人镇定自若地吃着去壳的荔枝。拿荔枝的手……有点颤抖了。
按照老所长和大乖孙两厢对照的内容,卫妖精好像认识他爸。
貌似是个做期货的大叔。活得潇洒,玩得风骚。前些年妖精事业刚起步没什么钱的时候,大叔还指点过他,对他挺照顾的。他以前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大叔是妈妈的朋友。
现在看来,大概他们,真的是……朋友吧。
前几天,卫瀚扬病倒的时候,他父亲在印度洋北部沿岸,和一帮朋友开着游艇,愉快地海钓。
这个季节正是赤道以北地区台风高发时节。
他们同样碰到了一场不良天气。不过达不到风暴的程度,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热带气旋。
卫瀚扬父亲掉海里了。
虽然上了年纪,水性依然不错,也懂得自救。
只不过运气不好。风雨中一个浪头打来,他的脑袋躲避不及,碰了船帮。被伙伴和救援人员捞上来之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老所长去参加了儿子的葬礼。
在看到遗体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