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等你再说吧,对小公主你来说,只是一两句话的事,对我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还请一定要等着我。”
我有点懵,她是想找我借钱吗?我记得她说她母亲需要复查,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可我没攒下多少钱呀,刨去我姐给我爹的,我卡里也就三千多一点。哦,还有民族饭庄那个胖大厨给我的六千六红包在床底下压着,那天没来得及存卡里,一直没动。
可她要真管我借钱,这一万我能借么?毕竟我们不熟。
吃大锅饭的时候,我跟我姐说起这事,我姐表现的很不同寻常,她轻轻的“哦”了一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问她,“她要是管我借钱呢?”
我姐说,“随便你,你挣来的钱,你自己有权支配。”
我很苦恼,以前她管的我严的时候,我偶尔还尥蹶子发泄点心中的不满,现在她什么都由着我了,我又觉得她对我不闻不问。
是不是我的基因里就有那么一股子贱劲儿?
整个下午,锦绣楼只来了两桌客人。七点钟的时候,雨开始变大,风吹的路边大树如野兽吼叫般响个不停,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在静谧的的世界中增添了一抹令人心悸的神秘。雪白的水珠不断的冲刷着灯光映衬下黝黑发亮的枝桠和街道,偶尔有行人打着伞趟着水匆匆而过,有不知名的轿车弃船一样掠过视野。
我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后,望着外面2012既视感的景象,心情随着发散的脑补忽上忽下。我是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人,也常常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受孤独支配的胆怯和不知所措。
我姐走过来,揽住了我的肩膀,“去换衣服,我们回家。把丝袜脱下来,弄湿了黏在腿上不好受。”
在她手臂力的作用下,我疑惑的跟着她的脚步移动,“提前下班么?”
我姐点头,“这么大的雨,哪还有人来吃饭?明天雨要是不停,就歇一天业。”
“你说了算?”
我姐眯着眼睛笑,“嗯,去年就是这样的。”
我瞅了瞅吧台里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的刘佩佩,忽然感觉小姑娘很可怜。
“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我姐说,“什么也没有,我对女的不感兴趣。”顿了顿,她又说,“是大老板同意的,可不是我说歇业就歇业的。”
对女的不感兴趣,对“妹妹”就感兴趣,难道现在的我在她眼中还不是真正的女孩子么?我很无语,真不知道我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换好衣服,等后妈接走刘佩佩后,我姐锁了大门。电动车放进了店铺里,水太深没法骑,我俩撑着一把大伞,拎着裙子,手挽着手嘻嘻哈哈的踩着水行走。我姐的身子很暖,我侧着头几乎把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一来躲避飞溅的雨水,二来还能让我获得浓浓的安全感。
路过一家开着门的羊蝎子店时,我拉了拉我姐的手,“姐,我饿了,咱们去吃羊蝎子吧!”
我姐抿了抿嘴唇,笑着说,“只带了五十,去前面李先生吃牛肉面够。”
我挺着硕大的胸脯,一脸抑制不住的豪气,“我请你!”
我姐被我的表情逗的很欢乐,捏着我的下巴想要把手指伸进我的嘴里像以前那样扯。我配合着她咧开嘴,食指勾住左边的嘴角,带着她的小拇指向两边轻轻一拉,我姐“咯咯”的笑道:“走吧,走吧,小富婆儿!”
我荷包里原本就有一百多,再加上找回来的那些,还有将近四百的零用钱呢。我姐的这一句“小富婆儿”还真不为过,这个暑假以前,这些钱足足够我姐儿俩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这顿羊蝎子吃的我百转千回,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毕竟啃了那么久的馒头、小咸菜还有锦绣楼的大锅饭,没抱着锅子把汤都喝掉就已经算我矜持了。最后我很没形象的挺着胸,扶着腰,在我姐的白眼下“哎哟,哎哟”的叫着出了门。
迎面走来的男孩子举着一把硕大的黑伞,背后背着肯德基的送餐箱子,绾着裤管,一步步的缓缓前进。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我小手捂着的肚子上,然后是胸,再然后是脸蛋。我尴尬的无地自容,抱着我姐的胳膊喘了好一会儿,才压住因为吃多而导致的胸闷乏力。
赵林没有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有和他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再离我越来越远。
或许,从我彻彻底底变成女孩子的那一天开始,我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就一点点偏离了轨迹,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经营了许久的小圈子都在不可避免的离我远去。
我的胸脯蹭了蹭我姐的胳膊,撒娇似的腻着嗓音,“姐,跟我去金燕吧,你陪我在那里睡好不好?”
我姐没有拒绝,把大伞往我这边偏了偏,“同学还是你金燕的客人?”
我说,“同学。”
我姐抱了抱我的腰,一脸的唏嘘,或许她从赵林的身上看到了我原来的影子。我忽然想起《大话西游》中夕阳武士站在城墙上笑着对身边的女孩子说的那句话,“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条狗,落寞而谨小慎微的掩饰着自己的卑微与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