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训练,不出一个月,就是响当当一支不穿军装的正规部队。再打仗,那就容易多了。
天上飘着云,遮挡了月亮,很黑。大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响,淹没了脚步声。栓子扛着枪,默默地走着。李智不动声色,走在栓子旁边。安静的夜晚,也容易叫人思考,现在李智又在思考着栓子。
这是一个好兵,绝对的好兵,爱枪如命,睡觉都紧紧抱着枪。只是心里的仇恨让他失去了年轻人的活泼好动,成天板着面孔,顾飞和六子在背后喊他教书先生。他不应该这样,心胸必须放开,洒进阳光,才能让变得更聪明更智慧,不再像在山谷那样,与鬼子搏命。如果牺牲了,毫无疑义。栓子应该杀更多的敌人。
但栓子心事太重,必须要让他打开心扉,开朗起来,阳光起来,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潜质。李智小声问:“栓子,以前家里给你提亲过没有?”
栓子蓦然抬头:“队长,游击队不是不让娶亲吗?”
李智笑了:“游击队只管现在,又不管以前。”
栓子放心了:“哦,说过,马街的,没见过面。”
李智点点头:“等打跑鬼子,就让老孟再去提亲,给你娶媳妇。”
暗夜里,栓子立即摇了摇头。
“怎么,不想娶媳妇?”李智笑道。
栓子认真地说:“不是,我啥也没有了,怎么娶媳妇?”
李智又笑了:“咱们不能一直穷下去啊。”
栓子还是摇头:“可我还要去找我弟弟。”
小小年纪,就这么重的心事,李智恨不得给栓子一脚,却又理解栓子。他伸手,拍拍栓子肩膀:“放心,到时我们都帮你找。”
“真的?”栓子扭头看着李智。
李智肯定地点头:“咱们是战友,也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
栓子感动的想掉眼泪,又不想让李智看出来,低头说了俩字:“谢谢。”
“谢个屁,我说过了,咱们是战友加兄弟。”李智瞪了一眼栓子:“别整天板着面孔,知道顾飞和六子叫你什么吗?”
“喊我什么?”栓子问。
李智笑道:“教书先生。”
“啥?”栓子抬起手,挠挠头。这个外号与栓子完全不搭界。栓子曾读过几年私塾,也知道教书先生的严厉,不苟言笑,还动辄拿戒尺打手。难道自己也变成那样了吗?何况栓子并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跟爹去打猎,哪怕在山林里跑上两天两夜。
“以后多和队员说话聊天,也要学会笑。”李智又说道。
笑?自从爹娘惨遭鬼子毒手,柱子被国军抓走,栓子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想多杀鬼子,你得学会笑。”
李智说的认真,栓子听的糊涂,仿佛笑容能变成枪和子弹,钻进鬼子的心脏。这风牛马不相及。就是,不笑还杀不了鬼子了?
栓子不想掰扯,还是装作听懂,点了点头。
小样,还是不想打开心扉多说话,李智扭头看着栓子一眼:“想多杀鬼子不?”
栓子点头,肯定想。
“那就放松些,好好活着,让你枪里多打出子弹,多要鬼子狗命。”
栓子似乎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忽然,远远地看到南面有一盏灯,在无边黑夜里像鬼火一样,忽隐忽现。
“那是白驹桥据点。”李智早就看到了,又问栓子:“想不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