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屋山到潞州,谁曾见过官府啥模样?上了山,好歹还能混口太平饭吃,不上山的,早被人家给活活欺负死了!”
“军爷,您是有吃有喝,不知道咱们的苦。平头百姓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当贼啊!可你种十几亩地,平素给庄子交,给山寨交,给族里交,剩下的连肚子都填不饱!自个儿好歹上了山,家里人还能少交几斗,庄头也不敢过分欺负!”
“是啊,军爷。土匪好歹能给个公道,官府几曾让人有过指望……”
“军爷,这地方打小的记事儿起,就从没见过官府啥模样啊!”
“军爷……”
四下里,顿时悲鸣声不绝于耳。俘虏们自认为难逃一死,趴在地上,大放悲声。
杨光义听了,心里头顿时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瓶,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作为隶属于汉王帐下的一名将门之后,他清楚地知道,泽潞两州这个大土匪窝的来龙去脉。
想当年,后晋朝廷不是没有力量恢复这里的秩序,可每一次努力,都必然被汉王暗中破坏。汉王刘知远也不是没有办法将泽潞二州纳入掌控,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势力范围就要直抵黄河北岸,必然将触到南岸汴梁的逆鳞。
连续十数年,朝廷与地方藩镇明争暗斗,彼此间损招迭出。谁都没曾考虑过,泽潞两州的百万黎民!在官府政令连府城都出不了的情况下,试问那些百姓,被豪强们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不求土匪前来主持公道,还能指望谁?而现在,又有谁脸那么大,能指责百姓们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偏偏上山去做贼?!
“反正,反正当土匪肯定不行!即便以前行,今后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现在是大汉不是大晋了,汴梁刚刚换了皇上,以后泽州和潞州,也换了常公前来做主!”皮鞭僵持在半空中,心神恍惚了好一阵儿,杨光义好歹才重新振作起来,硬着头皮强调。“你等也不必太害怕,只要手上没有沾着人命的,常公必然不会过分为难你们。这点我敢保证,当初在潞州,他老人家就没为难过谁!”
话音未落,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感恩之声。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俘虏们纷纷跪下去,对着杨光义不停地歌功颂德。
“多谢杨将军开恩!”
“杨将军真是万家生佛!”
“杨将军放心,小的们保证再也不当山贼了!”
“杨将军……”
杨光义见了,心里头愈发百味陈杂。先伸手就近扶起了几个,然后跺了跺脚,大声道:“不要谢我,要谢,等会儿你们去谢常公。反正,反正以后别再当贼了。皇上换了,泽潞这地方也变了天,原来那套肯定行不通了!”
说罢,转过身,逃一般离开,仿佛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般,从头到脚虚汗淋漓。
“是,小的们保证!”
“小的们以后保证不当山贼了!”
“小的们愿意洗心革面,从此追谁将军旗下!”
“小的们……”
身后传来的承诺声,也再度宛若潮水。然而,就在杨光义即将跳上马背的刹那,却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如锥子般刺进了他的耳朵:
“杨将军,皇上以后还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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