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因为那通该死的电话,越前龙马定好了清晨回美国的机票,而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确实,很多东西他给不起,一个平凡的女孩子若是想和他在一起,那么注定会很累,尤其是像d雅这样……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女孩子。
不会有人认可的。
就连他自己,有时想到这些,都会不禁皱眉。
所以他必须让她足够安全,至少美国那边,不能再有什么威胁到她。
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恍然,龙马的脚步依旧很轻,但却再也没有些许嘈杂能将其隐隐掩盖。
再次走到d雅的病房前,她的房门依旧没关,而另龙马惊异的时,她竟然还一直保持着下午的姿势,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枕头。
d雅缓缓伸出手,在病床边的矮柜上摸索。
——大概半夜里坐起来,只是口渴了,想要喝水吧。
龙马本想走上前去帮她递过杯子,可没想到的是,d雅的手碰到杯子的瞬间,因为看不见而没有拿好,反而将它碰倒在地。
“哗啦——”
玻璃的碎裂声在一片静谧中显得更加刺耳,杯子里的水在地上流光,彻彻底底,与玻璃碎片一起交织出一片晶莹。
可是就连这副景象,d雅也看不到。
小姑娘显然是怔在了病床上,手还没动,依旧是之前那个样子,静静向前伸着,只是修长的手指在皎洁的月光下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感,指骨慢慢蜷缩在一起,最后握成一个小小的拳。
越前龙马看到她的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似是自嘲,弧度刚好。
龙马踏着大步走上前,脚步声惊扰了仍在怔忪中的d雅。
小姑娘的薄唇微张,却还是愣了好几秒,才问道:“……孝一?”
听到这个名字时,龙马停下了脚步。
但随即,他重新迈开步子走了过来,从饮水机下的柜子里翻出一只纸杯,倒了些水递到d雅手里。
“呃……谢谢。”
——这么晚了,不可能是孝一君的吧。
越前龙马看着她的眼睛上所缠着的白色纱布。
那个女孩子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可她总是会说“老师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甚至在她国一那年自己在青学遇到她时,学长们还调侃说:你的学生和你的气质很像,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失明的感觉无疑是可怕的,尤其是对一个打网球的人来说,越前龙马到现在也忘不了十二岁那年的全国大赛,自己被剥夺了五感初期的那种绝望。
刚才她的手指蜷缩时的那一种徒劳的姿势,苍白无力,突然间就让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破了一般。
小姑娘喝完水,又摸索着将纸杯放回到桌子上,这次她显得更加小心了一点,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动作仍是显得有些笨拙。
她确定杯子已经被放好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那只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却突然被握住了。
可以感觉到一只大手的温热掌心包裹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腹还有常年打网球留下了薄茧,并不能算是很舒服,但却可以让人安心不已。
……是那个人吗?会是他吗?
突然间,就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老师?”d雅歪了歪头。
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越前龙马觉得自己本应该很熟悉才对,可又觉得她像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对过自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女孩子逐渐变得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给自己添麻烦。就连这种在松前孝一前都很容易就显露出了的习惯,在自己身边也很少出现了。
他看着小姑娘的脸,哪怕现在无法看见她灵动的眸子,但依旧那么注视着,也不说话,只是很单纯地握着她的手,将温度传递到她那有些冰冷的肌肤上。
然后很自然的,视线转移,就这样透过清浅的月光看到了她手背上的疤痕。
……那是在友谊赛时留下的。
触目惊心,连眼睛好像也都被刺痛了一般。
“……是老师吧。下午的时候,孝一也是和老师出去的吧?”
她的思维总是什么敏捷,好像什么都可以猜透。
龙马只能叹气,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软软的头发,却倏地将臂膀向下靠,然后把小姑娘整个人直接带进了自己怀里,抱得那样紧。
突然贴到那个人的胸膛上,小姑娘又一次微怔,可随即就环抱住他的腰。
“老师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问出这句话时,她感觉到那个人将她抱得更加紧了,紧到她都略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她把头往深处埋了埋,然后轻轻蹭了蹭,“以后一定小心一点,老师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到她软软的声音,龙马突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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