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穆德骑在马背上,打望着眼前的一切,短短一夜,不,应该说只是天亮之前到现在的不足三个时辰,原本完好的六个营寨完全损毁,余下的四个也再难以使用,修复它们甚至比重建营地更麻烦,因为那里同样遍地是烧毁的或者还在燃烧的残骸,帐篷的残骸和人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烤肉香味,还有一些刺鼻的浓烟气息……不用手下告诉他,马哈穆德自己就能辨别出来造成这一切的是一种能够快速燃烧的油脂类武器,几年前与萨曼人打仗的时候他也曾使用过,只是完全没想到如今火焰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有些愣神,尽管早就知道对面的那只人马不简单,为了挽回损失和正在丢掉的名望,他甚至被迫暂停了对南方的雨林矮人(印度人)的征伐,甚至为了减少自家损失又拉上了葛逻禄人和党项人的力量作为盟友,一切必要的考虑几乎都有所准备,但是眼前的这些就好像某人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让他非常的想大声咒骂,却又不知道该咒骂谁……
这一刻,跟随父亲推翻了萨曼人统治并且平衡了突厥内部各种力量的大埃米尔有些茫然,曾经不值一顾的唐人营小势力如今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坐在马背上,连续多日没能休息好的马哈穆德被愤怒、焦躁、失落还有沮丧所环绕。
“埃米尔,党项人头领过来了……”一个古拉姆策马来到马哈穆德身边,小心翼翼地禀报。
李德明同样带着大队人马,介于时下盟友的关系,他只带了百十个随从便来到了马哈穆德的停驻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马哈穆德埃米尔阁下,我损失了四个营地,战亡的人超出六千,还有大量受伤需要照顾的……这就是您说的没有攻城武器的人马?他们的武器甚至比东面赵宋的军队还要凶恶!”
尽管知道眼下责备盟友没什么实际意义,李德明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第一时间发了一大段牢骚,一半是无心一半是有意,发起这次盟约之战的是突厥人,他虽然意识到这个罗开先带来的人马会给自己带来威胁,却不想自己一方顶在前面,示弱与人比一味强势更容易获得好处,李德明虽然年轻,却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的半斥责实际上是以进为退。
虽然对方的言语是用的很生疏的突厥语说的,马哈穆德却完全明白这番话的主人李德明实际上并不是为了责怪而牢骚,而是有了退却的心理,但只是一次这样的打击就哄然退去?他真的不甘心,“啊哈,拓拔兄弟,事情总是会出乎预料,如果所有事都能预料得到,那我岂不是需要改个称号?或者叫做先知更好?损失一点人马算什么,人就像草原上的野马,只有努力寻找,总会有的!而且,那个罗开先可是要去东方的,东方……那岂不是你党项人的驻所?在这个时候,你和我都一样,容不得退缩!”
不得不说马哈穆德的这番话很有技巧,他在说服李德明的同时,也在给说服他自己,如果说李德明退缩之后必将独自面对汹汹东去的罗开先人马,他马哈穆德如果退缩,面临的虽然不会是滔滔兵士,却是突厥内部各系力量的质疑,那比面对面的战场争锋更诡秘与危险。
李德明的脸色很窘迫,没有什么比被人当面揭穿想法更难堪的事情了,只是对方并不是他的手下,羞恼不得的他只好转移话题,“为什么不见卡迪尔汗?葛逻禄人难道死光了吗?”
周围不是突厥人就是党项人,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马哈穆德也在思量之后该怎么应对,一个顶盔挂甲的壮硕汉子远远地纵马过来,然后下马到李德明身边低语道:“大王,最新的消息,葛逻禄人折损过半,总计十二个营寨,有七个营寨被烧毁!”
“你说什么?!”
“优素福在哪里?”
李德明和马哈穆德同时大惊。
……
数千米的另一边,层层的车垒之后,老罗和十几个军中将领汇集在一块,一张大幅的地毯铺在草地上,边上十几个亲兵在烧烤着食物,地毯的中间摆放着几只铜盘,上面装满了各类新鲜野果。
“各部曲汇报战绩和伤亡人数!”努拉尔曼被老罗送到了后营,奥尔基暂代,开口替老罗宣布命令。
“骑兵校第二都,破党项人营地两个,损坏党项人营地一个,俘虏敌人二百三十七人,战亡十一人,重伤两人,轻伤四十六人!”
“骑兵校第三都,破党项人营地三个,俘虏敌人四百六十二人,战亡二十六人,重伤无,轻伤六十一人!”
“骑兵校第四都,破党项人和突厥人营地各一个,损坏突厥人营地一个,俘虏三百八十四人,战亡十四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六人!”
“骑兵校第五都,破突厥人营地两个,损毁一个,俘虏敌人一百七十人,战亡无,重伤十二人,轻伤五十八人!”
“骑兵校第六都,破突厥人营地两个,损毁两个,俘虏敌人三拜二十四人,战亡十四人,重伤无,轻伤三十二人!”
“斥候营,破葛逻禄人营地七个,损毁两个,俘虏敌人三十七人,战亡无,重伤无,轻伤一百三十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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