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穆德确实在踟蹰,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让他措手不及。
早上醒来,他刚刚命人招呼两位两部的首领来协商,就被暴烈的轰鸣震倒在地,然后就是连续的混乱,所有人都被雷鸣般的响声吓坏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连同马匹骆驼都从围栏里窜了出来。
紧跟着就是大批的溃兵从前营逃了出来,然后是如同前日一样的火焰四起,浓烟密布,整个后营外到处是哀号的受伤的士兵,即便是往日勇猛善战的手下将军们都是满面仓皇,当初主动要求跟随替父亲报仇的阿布杜.马苏德的儿子甚至丢了自己的兵器!
这简直是突厥人的耻辱!
但是马哈穆德却深刻明白,大吼大叫满腔愤怒是没用的,既然已经说好是敌人,那么对方使用的任何手段自己都要接着,埋怨是女人该做的事情,怒火也同样于事无补。
昨日与老罗见面回来之后,优素福.卡迪尔汗就与他大吵了一架,说什么是三家既然暂为同盟,就应该同进同退,而他马哈穆德和李德明两个人却站在一边瞧热闹,没有尽一分盟友的义务,当然这种指责很好笑,至少马哈穆德看来是这样,优素福.卡迪尔汗临场发难,分明是想把所有人拖下水,如果对手是个好相与倒也罢了,只是当时的情况,那罗开先分明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吃掉所有人,马哈穆德又怎会舍了身家性命陪优素福.卡迪尔汗同进退?党项人李德明虽然不想搀和其中的纠葛,但毕竟也身在其中,三家统领意见相左,自然是难以调和,与其说是绸缪应敌的策略,倒不如说是彼此责怨。
于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白白的浪费了。
待到清晨,冷静下来的优素福.卡迪尔汗找上门来,三家人凑到一起商议对策的时候,才发现对手罗开先的攻击已经开始了,而且不再像前次一样的试探之举,摆明了就是堂堂正正的碾压之势。
“马哈穆德阁下,这样的情况坚持不了多久,如今事态紧急,恐怕由不得我们细细商议了,需要尽快做出决定,否则……”李德明的脸上全是忧心,眼睛里满是血丝,事实上他整晚没睡,头日沙场见面他就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傍晚的争吵令他心冷,夜晚辗转难眠更是让他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否则怎样?莫非拓拔你想逃跑不成?”优素福.卡迪尔汗的脸色比前日更加阴鸠,话语中透出来的口气更是充满了怨天尤人的味道。
“住嘴,优素福!”马哈穆德喝止了从前日开始就陷入混乱状态的优素福.卡迪尔汗,事实上他自己的脑子也很混乱,但却深知这样互相指责没有任何好处,“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那罗开先绝不是莽夫,敢用他那点兵力就发起进攻,绝不会没有后手!而且现在我们的士兵人心惶惶,稳定人心才至关重要!”
“马哈穆德阁下,我这边的营寨至少有七个被破,手下只有两万人还能守在岗位,其余的……”李德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说不下去了,这次带出来的兵几乎是定难军能够调动的最大数量,很多都是党项部的精锐,如今损失了近乎一半,说不心痛才是假话,要知道这可是关系他能否立足西北的关键。
“其余的都战死了?”马哈穆德也有些惊异,他不相信短短两天人数最多的党项人就损失了一半。
“倒不是全部战死,受伤不能行动的人就有两千人,这还是救回来的,还有的人仍旧在前面的营寨里不知死活,有溃逃到东面营寨的,像是丢失了魂魄……他们连回头看看敌人都不敢!”沮丧和恼火使得李德明涨红了脸,他也不明白怎么就会突然间失去了掌控。
“不知道那个罗开先从哪里搞来的利器,河里的石头居然能够射入身体……投石机也能抛射碎石,却不会有这样的威力,还有那响雷一样的动静……”与李德明的脸色恰好相反,马哈穆德的脸一片惨白,当年面对腐朽的萨曼人也没像如今这般凶险,当然,多年的经历告诉他,慌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武器,东方汉人的传说里,只有雷神才有那样的东西。”或许是受了马哈穆德的影响,李德明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尽管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安拉在上,也许我们该向大伊玛目们禀报,有人制造了恶魔的武器!”旁边的优素福.卡迪尔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随口插了一句。
“那也要先摆脱眼前这该死的局面才成!”马哈穆德没有了几天前的踌躇满志,虽然还没有手下的战损人数的准确数字,但他已经预感到一切正在脱离自己当初的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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