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钥匙。
“我需要您给我签字表示同意。”哈利一口气说出来。“我干吗要同意?”弗农姨父嘲讽地说。“好吧,”哈利说,一面小心地选择字眼,“在玛姬姑妈面前假装我是在圣什么地方上学,这是一桩很难的事......”“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弗农姨父怒吼道,哈利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明显有惊慌的成分,心里很高兴。“正是,”哈利说,镇静地看着弗农姨父那张紫色的大脸,“太长了,不好记啊。我总要说得像那么回事吧?要是我不小心说走了嘴呢?”“你想吃点苦头,是吗?”弗农姨父怒吼起来,举着拳头就冲哈利走过来。但哈利站在原地没动。“如果我吃了苦头,玛姬姑妈就不会忘记我可能告诉她的事情了。”哈利阴郁地说。弗农姨父停住了,拳头仍旧举在半空中,脸气得成了紫褐色。
“但是,如果您在我的同意表上签字,”哈利迅速地说下去,“我发誓我会记住我是到哪里去上学的,而且我会像麻——像平常人一样说话做事的。”
哈利可以看出弗农姨父正在考虑,尽管他的牙齿露了出来,太阳穴那里有一根血管在跳动。
“好吧,”他终于厉声说,“玛姬在的时候,我会小心监视你的行为的。如果,一直到最后,你守规矩,一直那么说,我就在你那倒霉的表上签字。”
他转过身去,拉开前门,再使劲关上,他使的劲几那么大,以至于门顶上玻璃都掉下来一块。
哈利没有回到厨房去。他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去了。如果他要像真正的世俗之人一样行事,不如现在就开始。他缓慢而忧伤地把他所有的礼物和生日贺卡收集在一起,再把它们和他的家庭作业一块儿藏到那块松动的地板下面。然后他走向海德薇的笼子。埃罗尔好像已经恢复了;它和海德薇都睡着了,脑袋藏在翅膀下面。哈利叹了口气,然后把它们两个都捅醒了。
“海德薇,”他闷闷不乐地说,“你必须离开这里一星期。和埃罗尔一起去吧,罗恩会照顾你的。我会给他写张便条,向他解释。不要这样地看着我,”海德薇琥珀色的大眼睛充满了谴责的神色,“这不是我的过错。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允许,和罗恩、赫敏一块儿到霍格莫德去。”
十分钟以后,埃罗尔和海德薇(它腿上绑着给罗恩的便条)就飞出了窗子。飞得看不见了。哈利现在感到了彻底地悲哀,把海德薇的空笼子收到衣橱里去了。
但是哈利沉思的时间并不久。不一会儿,佩妮姨妈就从楼梯那里尖叫着要哈利下楼准备迎接客人了。
哈利认为把自己的头发弄平没有什么意思。玛姬姑妈就是喜欢批评哈利,所以,哈利越是不整洁,她就越高兴。
一会儿工夫,就传来小石子儿的嘎吱声,这是弗农姨父的车子开回门前的车道上了,然后是汽车门关上的声音,还有花园小路上的脚步声。
“到门口去!”佩妮姨妈尖叫着对哈利说道。
哈利心里老大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玛姬姑妈站在门槛上。她和弗农姨父长得很像:大个子、粗壮、紫色的脸,甚至还有唇髭,只不过没有弗农姨父那样重。她一手提着个巨大的手提箱,另一边的腋下夹着一头脾气很坏的老叭喇狗利皮。
“我的达力儿哪里去了?”玛姬姑妈叫道,“我的宝贝侄子呢?”
达力摇摇摆摆地从厅里走了过来,他的金发平平地贴在了他那扁平的脑袋上,在他的多层下巴下面,一个领结隐约可见。玛姬姑妈把手提箱一把推到哈利的怀里,抵得他喘不过气来,她一手紧紧搂住达力,同时在达力面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哈利清清楚楚地知道,达力之所以能容忍玛姬姑妈的拥抱,完全是因为他会得到很好的报酬。事情也果然如此,这两人分开以后,达力的胖拳头里就攥着一张崭新的二十英镑钞票。
“佩妮!”玛姬姑妈叫道,大步跨过哈利,好像哈利只不过是个帽架子似的。玛姬姑妈和佩妮姨妈亲吻,或者不如说,玛姬姑妈的大下巴在佩妮姨妈瘦瘦的颊骨上撞了一下。弗农姨父现在进来了,关门的时候显得很高兴。“喝茶吗,玛姬?”他问,“利皮喝点什么呢?”“利皮从我的茶托里喝一点就成了。”玛姬姑妈说,于是他们鱼贯进入厨房,只留下哈利一个人拿着手提箱站在厅里。
但是哈利并不抱怨;对于他来说,不和玛姬姑妈在一起的任何借口都是好的,所以他开始努力地将这只箱子抱到楼上的空闲房间里去,尽量拖长做这件事的时间。等他回到厨房的时候,玛姬姑妈已经喝上了茶,吃上了水果蛋糕,利皮则在角落里喧闹地舔食。
佩妮姨妈见到她洁净地板上斑驳的茶渍和口水,不觉畏缩了一下,哈利看在眼里。佩妮姨妈痛恨动物。“剩下的狗谁在照顾呀,玛姬?”弗农姨父问道。“哦,我叫富布斯特上校照管它们,”玛姬姑妈满脸生辉地说,“他现在退休了,有点事情做做对他有好处。我离不开可怜的利皮。要是它不在我身边,它就会消瘦的。”
正当哈利坐下来的时候,利皮开始吠叫起来。玛姬姑妈这才第一次把注意力转向哈利。
“这么说!”玛姬姑妈怒气冲冲地说,“你还在这里,是不是?”“是。”哈利说。“不要用这种不知道好歹的腔调说‘是’,”玛姬姑妈咆哮道,“弗农和佩妮收留了你,他们真是够好的了。要是我才不干呢。要是有人把你扔到我的大门口,你早就直截了当地到孤儿院了。”
哈利真想说他宁愿待在孤儿院也不愿意和德思礼家人住在一起,但他想到那张同意表,就忍住了没说。他勉强在脸上挤出痛苦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