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观察着一切可能会左右世界政局的信息,而埃文斯公使,你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我的私事。”
“可你这私事的另一位主角身份太敏感,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会影响整个白宫局势。”
“那您该从一开始去关注真正能影响一切的人,而不是总朝着我使劲!”露西尔怒气冲冲站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办公桌。
他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接近自己、观察自己、考验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静点,女士。”麦考夫瞥她一眼,脸色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好看,“你正在把自己陷入一个尴尬的困境。”
“你又知道了什么?”
“你手机里的一切。”
这是承认了。
露西尔气得撇开头去,选择不看他。
“这么做极其愚蠢。”他用语气为她下着判词,“你该知道,想要对付弗朗西斯·安德伍德这种人,只有这种小打小闹的擦边证据是不够的。你得把他钉到十字架上,还要保证他不能复活。”
杀意。冷酷。
这是露西尔能从麦考夫·福尔摩斯脸上读出的所有表情。也许还带着一丝对自己的轻蔑?
“这不是我干的。”她压低着声音解释。
“我知道。”他扬起左眉,“但这照片上对方清楚,你却模糊。如果我是安德伍德总统,我会第一个怀疑你。”
“得了吧,”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才不会呢。”
“好吧,我确实不会。”麦考夫不置可否,“这太傻了,哪个偷情的人会蠢到自己这么做!”
她轻哼一声,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本来局势已经复杂的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先是她和弗朗西斯的感情,又是亚当·摩根的私自动手,现在连麦考夫·福尔摩斯都知道了照片的事。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干脆对他承认一切?说她的确需要寻求他的帮助?
不。
露西尔才没有那么傻。
或许她曾经在他面前扮演过无辜的羔羊白兔,但那也是在自己“自愿”的情况下,那只是她权衡两方实力后暂时选择委身扮演的角色,是她众多面具中的一张,甚至还真的或多或少在他心中起了作用。
他要操控她,他要自己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节奏走。他们都一样,弗朗西斯、亚当摩根、麦考夫……他们手握权力,自以为是,从头到尾都摆布她如棋子!
“你以为你自己是权威?你以为你无所不能?”
露西尔看着麦考夫·福尔摩斯背后挂着的女王画像,突然闪出冷笑,“您知道聪明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她突然探向他,唇角勾起看似美丽实则危险的笑意,“自以为是。”
麦考夫皱起眉头,静静听着她。
“你以为我是个纯情的小女孩,情窦初开且迷恋权威。我被情人冷落,受您摆布,然后狼狈落水、落难至此,我孤单,且需要向您寻求和庇护,是吗?”
她笑了。或许是想到了伊斯顿庄园里那些不真实的温情。
麦考夫观察着她脸上跳动的神经线,感到自己的内脏突然像是预料到会遭到攻击一般不甚舒服的缩成一团。他深深地皱着眉,忍着不适,也看得出她的笑容并没有多少是来自于喜悦。
“我早说过了,福尔摩斯大人,靠运气可无法在白宫活下来。你以为我引诱美国总统靠的是年轻貌美?”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用“引诱”这种词主动形容自己同安德伍德的关系。
她预备做什么?预备和自己摊牌吗?
不。这一切本该是由他来掌握。
“不。我靠的是全心全意地演出。全心全意地扮演一个他要的角色。所以你从一开始说你看透了我,我干脆自己脱掉那层狐狸皮。然后我楚楚可怜,洁白无暇,一心求您关注。”
她扬起尾音。不知为什么,他看得出她的得意,但却同时也在她脸上看上出悲哀在闪烁。
“你以为我是个陷入情的蠢货,是吗?你以为我是个全心依赖你的孩子,是吗?假戏真做是致命游戏,过渡表演可不是什么优点,这是您教给我的,福尔摩斯大人。”
她脸上勾出胜了一局的笑意,但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开怀之色。
“上了年纪的男人总要抱着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共度余生。男人们总是臆想,以为女人是天生次等于他们的附属品。他们活在自己的动物世界,以为所有想要得到权力和地位的女人必定是被男人伤害过才那么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惨遭情郎抛弃,然后不得不依靠自己最终变得像个恶魔或者巫婆。太蠢了,男士,我充满*,不是因为我曾对某人求而不得,而是因为我天生如此。”
她站起来。她直起身子。
她的动作让麦考夫不得不抬起头来以仰视的姿态看着她。
“你以为自己站在这个游戏的绝对优势上,你要用智力碾压我,要用经验打败我。那我不,让您表演咯?”
在那一刻,一直凝神聚精的麦考夫才从露西尔脸上搜寻出那么一丁点熟悉的神情。那个有些小聪明的女性,那个优雅自制但同时也充满*的年轻女公使。
她充满野心,摩拳擦掌,但偶尔也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在商店的橱窗前拽着自己的袖子央求一颗钻石。她曾在壁炉前试图触摸他的眉毛,她曾快乐的为自己烹制圣诞布丁,她用三十五欧元赔了他那个价值连城的戒指,只因为那枚银戒的名字叫“甜点”……
她怎么突然不见了?
突然之间,她变成了一柄刺向自己的利刃,剑锋陡峭,但却毫无悔意。
在第欧根尼地下室幽暗的光影中,麦考夫·福尔摩斯脸上露出牵强的笑意,
“可能我自以为是,那是因为这世间总是充满蠢人。但是自以为是的仅仅是我吗,埃文斯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