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罗马度过了一个短暂甜蜜的假期。小说值得您收藏
待两人回到北安普顿时, 果不其然, 伊斯顿庄园已经成了鸡飞狗跳的“战时农场”。
甫一进门在漫天鹅毛中目睹尼古拉斯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的露西尔刚要出口喝止,一个抬手已经被小儿子扑个满怀。
六岁多的小男孩已经快及腰了, 他紧紧抱着自己小半个月没见的母亲,蹭在她怀里撒着娇。
“妈妈, 我好想你!你为什么才回来!”
露西尔本来准备喝止他的那只手落到儿子后脑勺, 安抚地拍了两下, 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 尼克。别以为你扑过来说两句好听的我被融化了, 我不是你爸爸,”她轻轻推开儿子, 牵起他的手,指着狼藉的地板上一只破破烂烂、鹅毛乱飞的枕头,“这是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歪了歪脑袋,认真解释道, “我在比较不同材质的纺织物与木头的摩擦性!”他回过头指了指楼梯扶手,“鹅毛枕头只能算是个‘还可以’的滑板,我还有其他发现呢……”
整理好外套、将伞投至伞桶的麦考夫这才走上前来, 背着手朝小儿子皱了皱眉, “去收拾好,尼古拉斯。”他一手揽过隐约有恼怒迹象的妻子,吩咐着他的小儿子,“妈妈刚到家, 她很疲惫,不要和她说这些没用的。”
尼古拉斯笑着跳开,拎起一旁的枕头,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回头冲父亲做着鬼脸,“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您让妈妈晚回来这么多天的!您应该感谢我们的多方配合,先生,”他快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们没和您抢妈咪,可是‘饶了您一把’!”
饶了我一把?
麦考夫将怀表摘下扔进手边的首饰碟里,冲楼梯方向轻笑道,“这臭小子!”
“都是你惯的。”妻子挣脱开他的怀抱,平静地总结道。
麦考夫扬扬眉,倒是对这个结论坦然接受。
他不觉得他对孩子们的宠耽误了教育的严肃性,比如他的薇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出落成一位优雅礼貌、惹人喜的小淑女,这让他欣慰不已,同时也不再像第一次做父亲时那样忧心忡忡地去紧张男孩儿们。
“普里莫呢?”
换下高跟鞋的母亲寻找着她的另一个孩子。
“在书房。”麦考夫这样回答道。
因着妻子的多番抗议,这些年来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习惯于在家时不启动演绎法模式,但他实在是对他的孩子们太了解了。
他几乎不用抬眼,便能推理出大儿子此时在做什么。
比起与小儿子重逢的画面完全不同,露西尔换了软底鞋,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的门,像是怕打扰屋内安静氛围似的轻轻叫着对方的名字,
“普里莫?”
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的福尔摩斯家大少爷这才慢条斯理地从书中拔起眼,冲露西尔微微一笑,“妈妈。”
“是我,达令,”露西尔闪身走进屋里,迎向儿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摸着他浅棕色的额发轻轻亲吻他的额头,“想我了吗?”
普里莫十分冷静地回应母亲热切的拥吻,并拍着她的肩提醒道,“妈妈,爹地进来了。”
跟在后面走进书房的麦考夫看到妻子半跪半蹲地去抱儿子的场景,并未显得惊讶,而是走到一旁去自顾自地脱下西装外套,搭到办公椅的椅背上,顺便扫视了一眼普里莫今天又在研究他的哪几本珍藏版。
“你应该去看看你弟弟,”麦考夫坐到办公桌前,准备开始检查邮件,“你知道他没有人一起时,他的破坏力会更大。”
普里莫瞥了眼母亲身上粘着的羽毛,继续翻阅自己腿上摊着的牛津字典,显得不甚在意,“这是你的责任,爸爸。是你在纵容他的破坏力。”
“哈!”大英政府一边开着电脑一边仰头一笑,“今天都冲着我来了。”
“恐怕是这样没错,大人,”一脸平静的普里莫点了点头,“是您拖延了妈妈回家的时间,这个后果理应由您来承担!”
大英政府扬着左眉,无奈又不置可否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与时常跳脱、勇于冒险的弟弟不同,福尔摩斯家的大少爷是位稳重守礼的小绅士,并且比起偶尔会手忙脚乱的父母,他总能更镇定地面对自己的同胎弟弟惹出的各种麻烦。他是整个家里最能让尼古拉斯安静下来的人。
露西尔在一旁看着自己时不时针锋相对上的丈夫和大儿子,仿佛像是看着一个年长的麦考夫在和一个年幼的他对话。
“到妈妈这里来,宝贝!”露西尔冲儿子招招手,“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你能陪我一起去整理行李吗?”
即便这样转移话题的方式在逻辑缜密、观察力不输他叔叔的普里莫眼中显得有些拙劣,但他还是乖乖地停止了与父亲的斗嘴,十分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牵上母亲的手向屋外走去。
正如麦考夫对小儿子有种先天的偏,露西尔对普里莫和对尼古拉斯的教育方式也完全不同。在热切的小儿子面前,她总是尽量扮演那个“理性”或“规矩”的角色,毕竟在丈夫恨不得答应他所有要求的情况下,必须要有个人时不时的出来喊停,这是作为母亲的责任。而在内心世界丰富、但表面总是风平浪静的大儿子面前,她则更趋向于一个热表达情感的母亲。
每当露西尔看到她的大儿子,会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麦考夫·福尔摩斯。她会趴在一旁托着腮想,他小时是不是也这样沉默寡言、不擅长引起大人的注意?是不是也像这样每天坐在书堆里,用海洋一般的知识淹没自己?是不是也一样要比弟弟和女孩们承担更多,却不擅长用任何方式来表达和平衡自己的情绪?
一种因形神相似而引起的移情随着天长日久的家庭生活日益显著。露西尔像是想将她的人曾受过的委屈全部重新补偿一遍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普里莫的心灵成长。她有意识的在大儿子面前以更鲜明甚至夸张的方式让他感受自己的,她想身体力行地教他表达自我,虽然收效甚微,但像每个深孩子的母亲一样,她仍然在矢志不渝地付出着。
与此相对,麦考夫对待两个儿子的方式也有些明显的差异。他知道大儿子更像自己。他天性更沉稳,头脑清晰,堪当重任,只是需要更多的磨砺和引导。而小儿子则更像夏洛克,天性自由,想法天马行空,很有天分,也更不受拘束。
如果是以前的他,麦考夫可能会像拒绝接受弟弟去做什么不体面的鬼侦探那样以完全权威的态度教育他的两个儿子。
但事实证明那是无用的。人天生有不同性格,好比他、夏洛克、欧若斯,即便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受到同样的教育,喝着同样的蜂蜜,仍然也长成了天差地别的模样。
因此等到有一天他自己做了父亲,他不得不尝试着在三个孩子的成长历程中扮演完全不同的角色。他保证他的女儿从出生起享受着真正公主一般的待遇,他为她扫平一切障碍,给予她足够的和保护,以此避免她走向妹妹的命运;他对他的小儿子尽可能的宽容和忍耐,他不想像管着青春的夏洛克那样管着这个天生应该飞往更广阔天空的孩子,他学会尊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性格中那些有别于自己的部分,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可面对着全心全意依恋着自己的孩子,他还是做到了。
其实他对普里莫的情感最复杂。
麦考夫太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这些年愈发偏疼大儿子了。这个孩子从模样到性格,都像极了自己,只是他比自己小时更清瘦,更安静,更不喜于、不屑于表达自己。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太懂得儿子做每件事时的心理,也太明白他在其中受的委屈。
只是他不得不理性的面对这些,尤其是当孩子们出现矛盾的时候。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兄弟俩小打小闹,做弟弟的恃宠而骄,又想引起哥哥注意,偶尔犯个混,而哥哥甚至连告状都不屑于,然后弟弟更生气。调节这些孩子游戏在麦考夫眼中其实根本没什么难度,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知道该怎么教育尼古拉斯,但对着和自己极其相似的普里莫却总是会沉默。
他背着手,阴沉着面孔,站在大儿子面前,看着他紧紧攥着自己两只小拳头,委屈的要命但是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其实也由衷感到心疼。
但那个孩子真的太倔了。麦考夫觉得他甚至可能比自己还骄傲,不,是一定比他小时候更骄傲。他小时只是思维转得快,想法其实很简单,一盘摞的高高的松饼能让他感到快乐。而普里莫,他甚至不屑于去找大人辩理,更不屑于去告状或者撒娇,每当父亲摆出严肃面孔要教训自己时,他总是咬着牙仰着下巴,绝不会让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
这次大概是真的很难过吧,才会转身飞奔到楼上去找他的母亲。
麦考夫站在原地,一瞬间有些失神。
晚上的时候露西尔和他商量今年单独带孩子们去度假的事。
这是他们的家庭习惯,无关于白天发生的事。
从有了薇薇开始,露西尔养成了每年单独带孩子外出个把月旅行散心的习惯。有时只是去他们在海边的那栋小别墅,有时是去欧洲大陆,因为要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所以他们通常不会到太远的地方去。
起初麦考夫极为享受这珍贵的一个月。
天知道,在没有露西尔之前,他已经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他与孤独是老相识了,他享受于此,即便后来有了家庭并且得到真正幸福,但也偶尔会怀念那位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老朋友。
最一开始,当妻子和孩子们统统离开,整个庄园回归寂静之后,麦考夫几乎是大松一口气。
他会一个人在书房坐上很久,甚至连书都不认真读,只是享受着一个人的快乐,在他的魔王宫殿中尽情沉溺。
他终于不必在伦敦与伊斯顿间来回地奔走,他可以想睡在哪儿睡在哪儿,他不必一边批阅着成小山似的公文一边还要哄着婴儿睡觉,他不必在孩子们的吵闹声中努力寻求一方不会被发现的房间……
但……怎么说呢,习惯这个东西挺折磨人的。尤其是当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习惯自己一回头有妻子温柔的注视,脚边总有孩子们穿来穿去的身影时,要再回到一个人时的孤寂,却怎么都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
他们结婚已经第十一年了。每年中本该独属于他的这一个月变得越来越难熬。从刚开始他会在孩子们回家时对空旷和安静意犹未尽,到会掐着时间满了四个周排开一切事等待着迎接他们;从他要十几天才会想念妻子的亲吻和拥抱,到大概只过个三四天忍不住给他们打视频;从像卸去压力一般愉快的送他们上车,到闷闷不乐还要强装轻松的看着他们远去。
麦考夫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他越来越依恋他的妻子。这份感情从刚开始时能被自己抓在手心来回把控,到做了一些感性压过了理性但也仍在可控范围内的决定,如今终于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他觉得自己生存的意义依附于另一个人的生命之上。
这和从前那种“将自己奉献给英格兰”的虚无缥缈完全他妈的不是一回事。他要眼看着露西尔站在他面前才安心,他要回头能牵到她的手才能不感到空落落的。
但他毕竟是福尔摩斯。
他从不将这一面表现出来,他还是会微笑着送妻子和孩子们出门,让妻子知道自己极其享受这个得来不易的“年假”。
事情一直到伊薇特发现这一切后才有所好转。
要不怎么说呢,不愧他最疼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伊薇特·福尔摩斯会在七月间忽然回家来其实根本是个意外。她知道妈妈带着弟弟们出门去了,她是回来取东西的,然而却正好撞见父亲一个人在对着茫茫草坪喝闷酒,整个人显得百无聊赖。
“papa?”
伊薇特敲敲起居室的门,看到她父亲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viv,你回来了?”父亲脸上是明显的开心,他冲女儿笑道。
十岁的伊薇特·福尔摩斯已经出落为一位美丽的少女,除了和她叔叔还有姑姑相处时会偶露恶魔角之外,剩下时间她是个当之无愧的小天使,总能为所在的场合带去无限欢笑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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