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重殿宇,到了一片松林里,十四才停下步子,指着远处道:“看到鼓楼没有?”
我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松林尽头有一座飞檐亭台,但此刻,我连一步都走不动了。我站着不愿动,道:“我没力气了。”十四无语的看了我半响,蹲到我面前道:“爷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开心的跳到他身上,笑道:“胤祯是个好夫君。”
松林青翠,白雪压在树梢,风一吹,便簌簌飘落,像下雪了一般。有雪花飘进我的脖颈里,冰凉冰凉的,但我并不觉冷。他的背很宽很暖,仿佛是个带电暖炉。
这儿平素无人走动,雪积得太深了,十四每一步都很艰难,所以走得很慢很慢。
我问:“除了我,你还背过谁?”
十四沉吟片刻,道:“除了你,爷还能背谁?”
我在他脖颈里像只猫咪一样蹭着,慵懒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十四道:“那除了我,谁背过你?”我记得十三爷背过一次,也不记得是什么缘故了,但我哪敢和十四说呀,便先发动人,龇牙道:“我先问你的!”
十四道:“背过阿醒,康儿...”他话没说完,我打断道:“他们不算,我是问你还背过哪些姑娘!”十四啾的一声,道:“年纪一大把了,还姑娘姑娘不离嘴。”
有了我以后,我天天在他身边,他自然没法去背别的女人,但在我之前,谁晓得有没有背过?所以我才说姑娘啊,二三十年前,谁不是姑娘?
我作势拎他的耳朵,道:“别打岔,快说!”
十四简而言之道:“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我喜滋滋的松了手,探头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真没有?”
十四斩钉截铁道:“真没有!”
我安心的缩回他背上脖颈里,道:“那还差不多。”十四却扬声道:“那你呢?”我装作不解道:“我什么?”十四锲而不舍的追问:“别装蒜!”我只好红了脸扯谎道:“同你一样,在没有别人了。”幸好他看不见我的脸,不然准要被看穿的。
小小的一片松林,我俩竟走了半个时辰,哦不,是十四走了半个时辰。
亭子不大,但很高,足足有三层。我俩才到亭子底下,便听见顶上有人喝道:“谁?速速报上名来!”原来顶上有士兵看守,难怪那么高。
十四大声道:“胤祯。”
他大大咧咧的称自己是胤祯,把我乐得一笑。
偏不知是松林里风太大,把声音吹跑了,还是守卫太过愚笨,竟没听出主子的声音,只听见士兵继续喝道:“这儿不许乱逛,快滚回去!”
十四一时愣住,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如此粗鲁的骂过,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我不想事情闹大,毕竟不知者无罪,我仰头道:“是十四爷来了。”
楼上先静了一会,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守卫手里拿着剑,头上的帽子也掉了,披风也歪了,嘴还没开口,先噗通往地上一跪,哆嗦道:“奴...才罪该万死,竟不知主子驾临,实在该死,该死...”我正想说算了,不料十四没有提防的长腿一伸,一脚把人踹到了雪地里,气呼呼道:“没长狗眼的东西!”
守卫从雪地里迅速爬起,整个身子都趴到了地上,冻得满脸通红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我瞧他左不过十七八岁,满脸的稚气,便拉住十四道:“罢了,还是个孩子呢。”
十四道:“今日我不训他,他将来在别处还得吃亏。”到底软了语气,道:“起来吧,往后可要睁大点眼睛,别误了事。”守卫忙磕头,磕得满头是雪,道:“是,奴才遵命,主子教训得是,谢十四爷恩典,谢福晋恩典。”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把我逗笑了,越发觉得孩子可怜。
我见他满手冻疮,遂从袖中取出小手炉,递给他道:“赏你用了。”守卫抬起头,却并不敢接,反而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配用主子的东西。”
满清的奴化教育真的很严重。
我不忍心苛责,柔声道:“怎么不配?我既赏你了,你就配。”守卫还是不敢接,到底是十四发话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快谢恩吧。”
守卫惧怕十四,忙伸手接过,又往雪地里叩首道:“谢十四爷赏,谢福晋赏。”(未完待续)